喻旻目光淡淡的,没什么激烈的情绪。卫思宁或许看不出什么来,曲昀身为能力尚可的大夫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头。
他这样子分明清醒得很,哪像是丧失神智的模样。
曲昀先错愕一瞬,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确认道:“醒了?”
喻旻没有说话,收回手,埋首理了理袖口。
看这反应确确实实是醒了。
曲昀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案桌前的卫思宁,后者还浑然不觉,正聚精会神看折子呢。
这下想递个眼神过去提个醒都办不到了。
“这个……”曲昀算是半个从犯,这会相当于被捉了现形,饶是曲大夫脸皮再厚也有些心虚:“你什么时候醒的?”
喻旻重新靠回床头,说:“半醒半睡,好几天了。”
曲昀张了张嘴,半个音没吐出。想了想开口把责任全揽了。
“前段日子你连日毒发,我束手无策,才想出这么个下策。”
喻旻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似笑非笑道:“曲兄。”他看了一眼曲昀,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卫思宁,神色讳莫,“你没有胆子给我用这样的药。”
言外之意是我知道这都是谁的主意,他看着烛光闪烁中卫思宁的侧影,忽然就想起他那日满含委屈的那句“你可别骂我。”
曲昀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喻旻无奈打断道:“放心吧曲兄,多事之秋,我也懒得计较了。”
他话里说着不计较,语气里多少都带着脾气,摆手道:“我会处理好,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时候不早,早些回吧。”
——
第二日曲昀没来问脉,卫思宁依然未觉。
炉子上的药灌咕咚咕咚煮开了,割喉的苦味随着冒出来的水汽蔓延至整个屋子。
卫思宁把药盛好放凉,看完了昨日堆积的折子才给喻旻送过去。
喻旻没有像往日一样伸手接,看了药一眼,又抬头看卫思宁。
喻旻递过来的目光沉沉的,卫思宁心里有鬼,竟从中看出几分质问。
他依然没想到每日按时用药的喻旻会醒,只觉被看得不舒服,脊背不由一僵,手也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
喻旻接过药碗放在床头,轻声说:“不喝了。”
卫思宁懵了,“你…”
“殿下很不错,胆子跟着年龄一块长。”喻旻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却让卫思宁心头一坠,“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主意。”
喻旻揉着眉心,慢慢靠回床栏,“这事先放一放,你把一辛的事先同我说说,怎么和莱乌搅合上了。”
卫思宁惊慌掺半,愣是站着没敢动,将李宴阳传回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喻旻听完顿时更觉脑胀,这么大的事摆在跟前,卫思宁居然还胆敢一意孤行地一碗一碗给他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