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堂春 王孙何许 1553 字 2024-03-15

杨晏初道:“八成……是累的?来,小公子,搭把手。”

他朝李霑伸出了手,见李霑神色怪异地看着他,才发现自己用了自己惯常的手势——耷拉着手指,支着手腕,一副柔弱无骨等人来牵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悲哀,赶忙把手掌立了起来,朝李霑扯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他们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把任歌行弄到杨晏初的后背上,任歌行虽然不算虎背熊腰,但是到底人高马大,修长的腿和手臂支楞八翘旁逸斜出地垂着,十分碍手碍脚,杨晏初背着他走了几步,腿肚子直转筋,后背上的鞭伤撕裂开了,他的血混着任歌行的全糊作一块儿,任歌行腰间佩剑还随着杨晏初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打杨晏初的腿,间或还会戳到他的裆——杨晏初只能蛋疼地把他放了下来,打算去解他的剑,可是他的手刚碰到剑柄,任歌行的眼睛就骤然睁开了,任歌行本来就眉眼深邃,眉峰烈烈,眸亮如星,宽阔的双眼皮压着眼尾,这一眼望过去杀气腾腾,刀子一样剜着杨晏初,他被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习武之人的武器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碰不得的。

于是他柔声道:“还能走吗?”

任歌行没说话,定睛一看发现是他,就撒手人寰原地嗝屁一样白眼一翻,把自己的命根子托付给他了。

很久以后杨晏初提起这件事,靠在任歌行怀里笑得不行,说当初你怎么就那么信任我,剑就那么给我了,莫不是第一眼缘分这辈子就看到了头,任歌行淡淡地:“你这骨架子一看就不会武功能作什么妖,给你把剑都怕把你手剌了。”

杨晏初:“……脑壳给你抽飞。”

他们拖着任歌行走了很久,客栈不敢收,只能把他带进花船里,唱曲的姐儿连琵琶都来不及抱走就被这血淋淋的人吓跑了,杨晏初把他扶到榻上躺着,细细地给他裹伤,一边裹一边道:“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好歹告诉我你们是谁罢?”

李霑哭丧着脸把剑摆在任歌行腰间,道:“我不敢告诉您,等任大哥醒了,您问他好吗?”

杨晏初没忍住,当着李霑的面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横生此事,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出城了,而不是在这里,在花船,在烟花之地,在这个和他拼死逃出来的噩梦一样的所在如此相像的地方。

天底下姓任的那么多,他本不欲多事,怕报恩或者报应来得太快,自己在报仇之前就死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救的是任歌行,他出身名门正派,本来应该留在门派内做掌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二十岁上突然下山,后五年,一直身居江湖草莽,有“光风霁月,诵义任侠”的令名,凭着一层纸薄的恩情就这么赖上他,杨晏初自觉很是不知廉耻,可是思来想去,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因缘际会,宿命交叠,他实在身无长物,任歌行是他报仇路上的唯一一根稻草。

而他这根稻草,现在正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任歌行本来想着因为杨晏初没有武功底子,刀太沉重,剑太繁杂,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学会的功夫,就教了他用匕首,如今他冷眼看着杨晏初,觉得他使个匕首步法简直自成一派,比用剑的步法还要花里胡哨,给块儿布都能扭大秧歌了,大概“情意绵绵走天涯鸳鸯蝴蝶流星剑”这种名字才能配得上他风骚的走位。任歌行无奈,出声提醒道:“杨少侠,咱们是暗杀,一般是近战,用不着走得那么……那么好看的。”

那么动感,那么喜庆。

杨晏初懵懵地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