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客被一截藤蔓缠着手腕,吊在桥底,他左肩还恰好有伤,上半截身子鲜血淋漓,形容十分凄惨,本就青白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神色却还算平静:“任兄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罢?”
“我确是做不出。”任歌行没什么表情,问道,“裴兄因何在此?”
裴寄客道:“寻生路,寻来处。”
任歌行道:“接了活儿还是私事?”
裴寄客答:“私事。”
任歌行嗯了一声,转头对李霑和杨晏初说,“走吧,甭管他了,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李霑犹豫了一下:“那他一会儿能上来吗?”
任歌行说:“上来了也打不过我。”
杨晏初透过木板的缝隙看着裴寄客,与他四目相接,鬼手清秀却惨青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杨晏初忍不住道:“能上来吗?”
裴寄客那笑容明显起来:“若我说能,你是会拉我上来,还是会砍掉这藤?”
任歌行的表情僵了一瞬,李霑失声叫起来:“怎么回事?哥哥你和他有交情么?!”
杨晏初略有犹豫,选择讲实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裴寄客,也不是鬼手,谈不上交情,相识一场罢了。”
浣花楼尚且有人间情.欲,酒色流连,可那地方连生死都不算大事,人如犬彘,又有什么交情可言。
任歌行转过身来,看不出喜怒,只负手道:“你们俩,过来。”
杨晏初没有说话,看了鬼手一眼,裴寄客的眼神依然平静,他甚至笑了笑,道:“你还不过去?”
杨晏初再不去看他,甫一迈步,堪堪踩到木板上,只听得裴寄客低声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叫杨晏初,后来可改名了么?”
杨晏初心内一动,登时方寸大乱,一脚踩错了地方,那木板瞬间碎裂,连带着缠着木板掉着裴寄客的藤蔓骤然一松,裴寄客直直朝着深谷坠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任歌行下意识地反手一捞,竟抓住了裴寄客的手腕!
任歌行和裴寄客面面相觑。
任歌行现在不松手就好像是要救这个前半夜还在说要杀了他的人似的,松手就好像这人是他杀的一样,进退两难间只得骂自己职业病又犯了,手比他娘的脑子快,看着个人就去救,救上来的是人是鬼是癞蛤/蟆都不知道,裴寄客没给他太多进退维谷的时间,他腰背一翻借着任歌行的力跳了上来,他形容狼狈,仪态竟还稳妥,理了理衣衫,道:“任兄救命之恩,裴某没齿难忘,万死不足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