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行轻声道:“我咬的?”
杨晏初偏头笑了笑,说:“您多狂野呢,生吃人不就蒜。”
任歌行也笑了,笑了一会儿,他说:“小羊,回去之后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杨晏初应了一声:“是霍前辈的事么?”
任歌行道:“不是。”
杨晏初顿住了。
半晌,他重新迈开步子,道:“好的。”
任歌行嗯了一声,又道:“大桥儿的事,我现在就可以和你说。”
杨晏初不知道是因为任歌行太沉还是什么,腿微微地发着抖,他问道:“大桥儿?”
任歌行说:“就是霍枫桥。我认识他那一年才十七岁,他十八岁,我们都叫他大桥儿,那时候的他……和现在很不一样。刚才我犹豫了很久,没敢那么叫他。”
杨晏初嗯了一声,任歌行继续道:“八年前,我和一群同门子弟来到兰陵。那时候霍家还是兰陵望族,和徐州高氏差不多,是个以岐黄之术在江湖立身的世家,大桥儿那个时候是家里的老幺,家里人都特别宠他……”
血流得太多,任歌行神智有些恍惚,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八年前,霍枫桥尚且清秀俊朗,嘴唇红润,脸颊在太阳下发着光,但是话说回来,谁的十七八岁不是这样呢?
那时候的霍枫桥,一身武艺稀松平常,医术倒是十分精通,领着任歌行他们一大帮人大半夜偷偷溜出去在兰陵城里吃喝玩乐,脾气挺好,还挺义气,被拎回来了就把所有责罚都一个人领了,他嘴甜,笑眼弯弯的一副好模样,谁都不忍心苛责他。
杨晏初话里带着轻轻的喘:“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
任歌行没听清,以为他在问霍枫桥,答道:“是一个很好的少年郎。”
杨晏初嗯了一声,道:“我想也是。”
任歌行道:“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很喜欢他。所以后来我下山之后,曾经去兰陵看过他。可是那时候,他已经从霍家搬出来了。”
杨晏初问道:“为什么?”
任歌行道:“霍家人荣华富贵享久了,就开始追求长生。他们偷偷连哄带骗地抓了不少老百姓,在活人身上试药,企图炼出一副长生之方。霍枫桥坚决反对,最后搬出了霍家,公然断绝了和霍家的关系,住在客仙居那个宅子里。”讲到这里,任歌行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是断绝关系,其实他娘可舍不得他了,那次去看他,正好撞见他娘晚上偷偷跑到客仙居,给霍枫桥送了好几条自己做的秋裤,天凉了,当娘的说怕儿子爱俏图潇洒,不喜欢穿太厚的裤子,到老了容易腿疼,特意看着霍枫桥换上才走。
那时候的霍枫桥愤世嫉俗,从前那一双总是弯弯的笑眼里满是桀骜与愤慨,尖锐得扎眼,韬光养晦,离群索居,谁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么大的能量。那是五年前。任歌行最后一次见他。
后来的五年间,霍家的药人失控,霍家满门被屠,药人全部出逃,被严家扣留秘密炼养,将原本用作长生的药人炼养成了武器,并且暗中扩充药人的规模。再后来,就是现在的霍枫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