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在某一个刹那,突然在二人的正上方响起!
任歌行面白如纸,他想把杨晏初从身上推开,但是根本动弹不得,他惊恐交加,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丝不似人声的嘶鸣,又倒了一口气,嘶吼道:“走!”
杨晏初轻声说:“不走。”他俯下了身子,更紧地抱住了任歌行,把他更严密地遮盖住。
那个长得像尉迟牧野也像任逍的人开口: “这是你的弱点,也是你的宿命。”
“有命无运,累及妻儿!”
任歌行绝望地吼道:“不要!”
一切霎时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感到一阵温热,仿佛是什么热热的液体,像是一瞬间迸溅上去的,滚烫地在任歌行的脸上流淌。
那滚烫的液体流到了他的嘴里,腥的,红的,是眼泪一样的,杨晏初的血。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无助,无力,无望,无措,灭顶的恐惧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打得他根本无法呼吸,徒离忧的梦境,第一重是愧悔,第二重是仇怨,第三重给了任歌行致命一击,将他苦苦支撑的精神彻底击溃——
所有深藏的噩梦一一成真,他担心的,他牵挂的,他身世多舛命如纸薄的爱人,他终于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自己拖累死,死在自己面前。
无边黑暗再也无法坍塌,只是向更深的黑暗缓缓堕去,沉到底,他将永远沉睡在绝望、恐惧、愧悔和悲恸中,再也无法醒来。
“不哭了。”
“你还在这世上,我怎么舍得死。”
有吻轻轻落下,带着血或者眼泪,一下一下,以吻凌迟。
任歌行浑身痉挛地接受着这一下下的轻吻,他头脑混乱,噩梦缠身,魑魅一刻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呢喃,他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人不断地抹他的脸,把他脸上横流的涕泪和鲜血温柔地抹干净,时不时凑上去亲一亲。
“不哭了。我相信你可以好好保护我,你也要相信我,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我会活得好好的。”
那人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开口,说一些很不相干的话,语调很熨帖。
“别想了,我娘以前告诉我,做了噩梦哭着睡觉的话,第二天会变成傻子。我从前睡觉之前如果因为什么事哭,她一定要把我哄好。现在我也来哄你啦。”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去哪里呢?塞北?……嗯,塞北是很好的,但是不太适合久居,咱们换个地方吧。”
“中原也不好,太吵了,人好多,很挤。”
他说着,握住了任歌行的手。
“具体什么地方,我也还没想好。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要不然,咱们先到处走走,先去塞北吧,去看星星,千里迢迢跑去看星星听起来有点傻傻的,不过跟你的话,我还是开心……哦,你要负责给我烤兔子吃。”
“然后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