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行不答。
任逍沉默半晌,答道:“算是吧。”
任歌行道:“你就料定了我这时候不会杀你。”
任逍叹了口气,道:“说不准。”
羽霄剑铮然长啸,任逍只觉颈项一凉,羽霄剑的剑锋堪堪停落在他的颈侧,任歌行的一股青筋从眉梢暴起至鬓角,他的牙齿都在格格作响,那轻微的抖动一下一下地随着剑锋有如凌迟一样剐刺着任逍的皮肉,他听见任歌行咬着牙道:“你来干什么,你就料准了我这时候不会杀你。你就料准了我不会当着任家弟兄的面把你剁了,收了你的兵马,踩着你的尸体从城门道上踏过去,你就料准了!”
杨晏初情急之下喊他:“任歌行!”
已经有血顺着任逍的脖子淌进衣领里,任歌行的剑锋顿了顿,险险指住了他的咽喉。
不知多久,鸦雀无声的任氏子弟中有人颤巍巍地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师兄啊!”
任歌行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出声的是他曾经的一个小师弟,以前像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小土豆一样又矮又黑,现在人高马大地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着,半天哽咽出了一句:“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打仗吗……不是还有我们吗,小时候打群架都叫上我,现在都这样了怎么都不叫我们了啊,真不回来了啊你。”
随着他的发声,任氏子弟也有人逐渐应和。那声音任歌行都熟悉,也都陌生。
“师兄……”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白天那场仗没赶上,受伤了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啊,打完仗把你接回去吧。”
“师兄啊……”
任歌行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辨认着他们的脸,他喉头发哽,眼眶几乎涌起一股酸意,他想了很多事,诸多因由恩怨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可是不合时宜的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放屁,你小时候长得跟吉娃娃似的,门口那只黄土狗都比你能打,谁他妈打群架叫过你。
任逍抬手握住了任歌行的剑刃,道:“任家弟兄要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任歌行凝视着他,任逍眉目平静无波,轻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门?”
任歌行没说话。半晌,他收剑入鞘,开口如钝刀磋磨:“给你一刻钟。整肃人马。”
任逍微笑起来,任歌行看见他还杵在这,真心实意地感到烦躁:“你为什么还不走?”
任逍低了低头,道:“师父前年仙逝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