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也是这样,他想吃阿娘做的莲子银耳汤,阿娘说今日的莲子看起来不太讨喜,不愿意做,自己跑到小院的亭子里生闷气。爹爹遣从安来安慰自己,后来……
江洛云再抬头时,原本还是正午的太阳突然西斜,血红冰冷的夕阳即将从天边落下,火红色的云霞像要烧起来一般……
从安的脸在面前恍惚了起来,在余晖中扭曲变形……
江洛云无法说服自己坐在原地回忆那段场景,他几乎是飞快的跳下了座位,向着小路飞奔而去,石子小路突然那么漫长,回廊幽深而远,他迈着腿跑了很久,几乎跑折了双腿也跑不动阿娘和爹爹身边,而天边的红色云霞真的烧起来了,火势蔓延到前院,熊熊烈火之中,几张扭曲的脸在断垣之下挣扎.
他看见了阿娘灰败的脸,还有爹爹最后哀泣的眼神.
阿娘说:“洛洛,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爹爹说:“洛洛,不要恨,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
年幼的江洛云站在废墟之前,手中握着一把刀,握得紧紧的。
不要恨?为什么不能恨?怎么能不恨呢?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这笔债,他该向谁去讨?
“我杀了你的爹娘,因为这是他们应有的报应。现在,你可以杀了我!这也是我应有的报应!”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
江洛云抬头,望向眼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少年。少年一头灰色的头发,就像垂暮的老人,他眼神清冷,就好像对世界充满了不屑。他就这样淡定的站在江洛云的面前,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等着江洛云手中的刀穿过自己的胸膛,结束这无趣的生命。
当年尚且年幼的江洛云怎么说来着?
大概是,放下了手中的刀,说完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而如今的江洛云,从那一夜之后,经历了无处漫长噩梦的江洛云,望着手中的刀,面前是自己许多年来的梦魇,难道,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吗?
想想自己年幼失怙、受尽人间冷暖的那几年,想想江家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从此被吞噬消散,爹娘多年心血付诸东水的那几年,想想自己丢了家,一个人沦落人间的那几年……
难道没有人该为此付出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