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过很多功夫想洗刷干净这个污点,把这棵砸到脑袋的树干四分五裂、片成柴火、烧成青烟。
后来他发现他不仅扭转不了这个局面,反而被荀策带到了他那一边,心甘情愿把一次天灾人祸变成了自己的意外之喜,并且妄想天长地久的持有下去。
到这个时候,他还觉得,人生最大的意外不过如此了罢。
没想到flag永远不能随便立,随后就是皇甫瑞给他的当头一击。
他还没从皇甫瑞背后找人追杀游酒他们这事中回过神来——其实按照他本性也不是很在乎,父亲追杀游酒和施言,其实跟他个人是不搭界的;他不过是为了荀策才被迫卷入这个事件中,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翘起二郎腿再度置身事外——他甚至在想父亲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然后皇甫瑞告诉他,荀策从小被收养,是场投入长期、资金人力耗费巨大的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养他不是为了给他做伴,更不是做童养媳,他有更加曲折复杂的目的;
再然后,皇甫瑞又告诉他,以前他对荀策构筑的印象全部都要推翻重来,而荀策对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和认知,也要推翻重来。
他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过荀策这个人,他当年试图抹杀荀策的存在,过了十多年后,他父亲以这样一种方式,居然兜兜转转的,成全了他少年时最初的期望。
——多么可笑的心愿圆满。
皇甫谧直到如今,此刻,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他之所以一直觉得自己一帆风顺,在于他的人生轨迹一直都被皇甫瑞安排得好好的。一旦父亲有了任何差池,他自己的应变处置能力,其实差得惊人。
所以皇甫瑞现在说,要把荀策“格式化”,要把他们过往十多年的相处就像一张黑板上的粉笔字,轻而易举抹去;他又能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
皇甫谧站在隔离舱旁,看着所有人围着舱体中的荀策忙忙碌碌。
不断有颜色古怪、气味瘆人的液体输入那个舱体中,而漂浮其中的荀策仍然昏睡不醒。他面色苍白,蜷缩着抱住自己,像个一无所知的初生婴儿。
皇甫谧的手心攥得一片青紫,嘴唇已被他毫无所觉的咬出了鲜血。
——该回到正途了。他对自己说。
荀策这个“意外”,从开始偏离了轨迹,到这么多年后终于得到了纠正。他既然已经无能为力,就该转身离去,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