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嵘已是穿好了衣衫,探身过来重重亲了她一口,这才笑嘻嘻道:“这般大的事情,我不晓得便罢,晓得了哪里还能熬得过这夜。你等着,我这便叫人去请最好的郎中过来。”说着已是往外出去,一叠声地叫丫头进来伺候她更衣。
淡梅见他风风火火,无奈只得起身也穿了衣衫,把头略微整了下,便坐着等起了郎中。
那徐进嵘在此地居住过多年,请个郎中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待那郎中赶过来之时,这闹出的一番动静已把喜庆诸人都给引了过来。起先还有些惊慌,以为夫人身子突然有不适,待晓得竟是要看喜脉,这才又惊又喜,忐忑等着。
郎中看过,果然便诊为喜脉,道脉象极是稳妥,头几个月小心照应些便是,开了副补药,得了诊金便被送走了。
那郎中走了,淡梅自己因了心中起先有些笃定,虽也喜悦,倒还好,剩下的诸人却都是喜笑颜开,齐齐向淡梅道贺,正在玩笑间,却见大人回房,伸手喜庆手上端了个托盘,上面是盏新做的宵夜,晓得他夫妻两个有话要说,便都退了下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一下便静寂了下来。
徐进嵘关了门,一把抱起了淡梅,小心翼翼地送着坐到了榻上,给她除了鞋袜,又拿了枕头塞她后腰让靠住,扯了被拢住了她腿,这才过去端了那盏羊ru玉蕊羹坐她身边,舀了送到她嘴边,一勺勺喂她。
“晚间已是吃饱了,不饿。”
淡梅这几年早没了宵夜的习惯,不过吃了几口便摇头。
“乖乖地要听话,再吃几口,养得白白胖胖才好……”
徐进嵘又舀了一勺,送到了她嘴边,笑眯眯哄道。
淡梅在他目光注视之下,终是把一碗羹都咽下了,这才见他满意起身,又亲自给她端了漱口用的口杯痰盂,待都好了,这才上了榻,伸手轻轻摸了下她小肚子,望着她嘿嘿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喜悦的光。
淡梅压住了自己心中满溢的幸福之感,皱了下鼻,取笑他:“不晓得的人见你这般模样,还当你是第一次做爹呢。”
徐进嵘一怔,呵呵笑了下,帮她脱去外衣,又脱了自己的,这才看着她道:“也不知为何,我只是心里委实高兴。从前你有小宝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错过了许多。这回晓得你有了,那感觉……便真如你说的,第一次做爹那般。此番我一定要牢牢守着,看着他在你腹中一日日长大……不行,我太高兴了,我怕是要睡不着了!”
淡梅嗤一声笑了出来,扯他躺到了自己身边:“你不睡,我可要睡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夜夜都不用睡守着好了!”
徐进嵘抱她入怀,亲了下她额头,拍拍她后背,低声道:“你睡吧。我就爱看你睡着的样子。”
淡梅微微笑了下,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那吃饱了的困意泛了上来,打了个呵欠,终是抱住他腰身慢慢睡了过去。
90徐进嵘的幸福生活(下)
又是一年莲花放,灼灼亭亭,十里清香。淡梅转眼已是十月怀胎大腹便便,算来那产期也快了。如今整个宅子里,上至徐老太太,下到伺候起居的丫头,无不等着她发动生产那刻到来,喜气洋洋,连小宝亦是时常要到她身前,歪头瞧个片刻,笑嘻嘻道自己要做哥哥了。唯独一人却越发紧张起来,她饮食起居无不亲自过问,见如今快要生产了,更是把那几个选中的产婆早早就给强留在了家中不放回去随时待命。那几个产婆得了大钱,又被伺候得红光满面,自然喜笑颜开,私下里磕牙之时,一并都道自己接生了大半辈子,似这般疼惜夫人的男子倒真是头回见到了。
徐进嵘年初进京述职,仁宗对其任上作为颇为赞赏,本欲再行委以他任的,不料他却进言,道天下升平,昌盛隆运,故而如今惟愿回乡侍奉老母,以尽孝道。这般将锦绣前程拱手推让,叫满朝文武俱是惊讶,仁宗虽也意外,只他向来便倡导孝道,唏嘘一番之后,特命中书省起诏褒奖,以为天下效尤,又亲自解了身上玉带赐他,并言日孝道若满,再应以报效朝廷为重。再特诰封徐母为四品端贤恭人,赏赐鎏金顶冠。徐进嵘谢恩退下,与京中旧交一番相辞之后,心中挂念家中妻小,便紧赶着回了青门。
徐进嵘本乃是朝中大员,如今为了侍奉老母,辞官回乡,甚得上意,褒奖有加,日后复起自是不在话下,故而莫说那青门县令,便是通州府里的一干官员,素来晓得他在本地声望,俱是存了交好之意。刚回之时,家中每日里宾客不绝,一两个月后才渐渐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