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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心被葬在了郴县城邑西南边的后山之上,那里繁木阴森,对去一片江河。

我将一束野花放在了心没有墓碑的半圆坟丘之上,风吹过,花朵点点绽动。

我拔出匕首,削了一块木片,慢慢刻了两行字,然后将木片cha在了坟丘之上。

“楼头有伴应归鹤,原上无人更牧羊……”张良低声念了一遍木片上的字,沉吟半晌,牵过了我的手,“阿离,不要难过了,这里很是安静,他会喜欢的……”

我回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泪却夺眶而出:“心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让我把他葬在他死的那个地方,穷泉,原来这条溪流的名字就是穷泉……子房,你相信吗,他会被载入史册,后人会因为他对承诺的坚守而景仰他,就算几千年后,也会有无数的人到这里来祭拜他的亡魂……”

他不语,只是牵了我的手,望向了面前山脚之下的洋洋郴水,正往东默默而逝。

肩胛的伤处经过昨夜的休息,已是好了一些。我知他心中其实是十分牵挂那个韩王成的,只是担心我的伤势,所以迟迟未提动身。

既然已经决意要去彭城了,又过了一夜,在我的坚持之下,他终于带着他的百余卫骑,离了郴县,朝着彭城而去。

我独自坐在他从城中得来的一辆马车之上,望着他在前面马上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

明知道他应该是恨不得立刻赶到彭城,我却是希望这旅途漫漫,最好漫长到永世没有尽头,便是永远和他这样一起行在路上,我也愿意了。

只是愿望而已,再慢的行程,也终有终点。

彭城还是到了。

昔日的楚王都城,今日已经成了项王的天下,就连城外的大道两边,也驻扎了项羽的无数士兵,到处是旌旗飘扬。

那一百卫骑被张良远远地留在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