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垂下眸子,肘撑桌案揉了揉指尖,轻笑道:“弹指挥间,白云苍狗,若不可从心而为,长生千年万载又何异于朝暮蜉蝣?”
释酒从未想过会从水镜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一刻,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水镜与自己其实是不同的。
自己对世间诸事的凉薄与漠然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水镜以往所表现出的超然物外与世无争却是因为从前未曾遇到这样一个拉他入世之人。
水镜并不想过多纠缠于此事,出言打断了释酒的思绪道:“你可知烟雀下落?”
“不知,”释酒并未在意话题被生硬地转变,顺着水镜的话答道,“她早就出宫了。”
“出宫?”水镜有些意外。
释酒看了他一眼,道:“半年前,解无移曾给周姑姑一笔钱让她带烟雀离京,之后再未回来过。”
离京?水镜怔了怔。
难怪烟雀那座小院那般干净整洁,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仓皇逃命”,他们离开之时大銮还未侵入,自然不必走得匆忙。
但是,半年前,为何又是半年前?
解无移让他离开时烟雀尚在宫中,也就是说,在水镜走后不久,解无移便让周姑姑将烟雀也带走了。
水镜追问道:“你可知他为何送走烟雀?送去了何处?”
释酒摇了摇头:“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烟雀走后,他曾来找过我。”
“找你作甚?”水镜一听还有转折,本能地觉得此事至关重要。
释酒一边回忆一边道:“他说国中政务他已游刃有余,不必我再从旁指点,劝我如往常那般出去云游四海。”
水镜微微蹙眉,这三件事若是分开看似乎并无关联,但凑在一块未免太过蹊跷,他斟酌道:“也就是说,半年前解无移先是赶走了我,又让周姑姑带走了烟雀,还连你也想一并支走?”
“赶走?”释酒敏锐地捕捉到了水镜的措辞,疑惑道,“什么叫赶走了你?不是你自己走的么?”
水镜一愣:“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释酒点头道:“他说你留在虞国本就是为了授他剑术,但他因政务繁忙无暇习剑,你便不打算继续在虞都浪费时间。”
水镜不禁苦笑:“这你也信?”
释酒挑眉看他,仿佛在说“我为何不信”?
水镜一想也是,这套说辞放在他身上还真就合情合理。心中倍感无奈,只好将他离开的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遭。
释酒听罢,嗤笑一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道:“这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