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移看向前方道:“其实,有时我也会想,四季谷这千年来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为何会这么想?”季青临道。
解无移道:“师父与国师都曾说过,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明君兴国,便有昏君灭国,是以有国之兴亡,朝代更迭,而四季谷却占记忆长存之利,使大銮千秋不覆,这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季青临认真想了片刻,道:“人间街巷中的岔道,选一条走到一半尚可折返去走另一条,而史中岔道一旦做出选择,便永远不会知道另一条会是哪般局面,你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将脚下这一条走稳,无愧于世,无愧于心。我只问你,这千年来四季谷所做的一切,可曾愧对初心,愧对万民?”
解无移沉默片刻,笃定道:“不曾。”
“那不就得了?”季青临笑道,“当年我与你言及天下大势,你说我不过是以俯瞰之姿旁观之态评价世事。其实你并没有说错,彼时我与你国师看待历史就像看待一条长河,知道它终将东流入海,但入海只是终点,而抵达终点前它所流经的漫漫长路,才是真正的历史。”
第168章 遍地兵甲围山林
见解无移若有所想, 季青临捏了捏他的手道:“行了,当初为虞国殚精竭虑,如今为大銮鞠躬尽瘁, 你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待此事毕, 大銮这担子我看丢给这位无爱无恨的掌奉大人就好, 师父带你去浪迹天涯吧。”
解无移莞尔:“好。”
“好什么好?”释酒嫌弃道,“你们去浪迹天涯, 让我留下来鞠躬尽瘁?”
季青临调侃道:“啧,人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是鞠躬尽瘁,死而转生再继续,这岂非完美?谁让你无爱无恨记忆长存?能者多劳嘛。”
释酒噎了一噎, 忽地转向伏丘道:“听见没?能者多劳。”
伏丘慈祥微笑:“我可以帮你治理水土。”
释酒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扯了扯嘴角,抬起酒葫芦仰头灌了起来。
季青临没再管他, 自顾自继续枕上解无移肩头,捏着他的手指与他闲聊了起来。
马车一路时而颠簸时而稳当,季青临还时不时让车夫停下休息,抵达芪南时已是第八日傍晚。
进入乌兰达驻兵村落入口处的那条谷道时, 几人立即发现这条路上已是没了原本拦路的守军, 而整个村中亦是不见任何兵士的踪迹,村民们三三两两挑水劈柴,生火做饭,平静得仿佛从来不曾被打搅过。
解无移与季青临曾在此处待过不少时日, 好些村民还对他们印象颇深, 两人自车窗向外稍一打听,便从村民口中得知就在伏丘离开前往四季谷的第二日, 京中便传令来此,称已确诊芪南百姓所患之病并非瘟疫,故即日起解除芪南封锁,召乌兰达率军回京。
当时龙血竭早已发放给了百姓,百姓们也当此事已经到此为止,却不料三日前的傍晚又来了一批兵马,但却并非之前那批,领头的据说是从前济元堂的东家,奉陛下之命前往南山寻一味药草以研制根除芪地病症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