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硬心软并不是卫窈一个人的特点,原来我也是。
但是这次林谅没有一贯地用甜言蜜语哄我,他低低应了一声,艰难地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沉默着点头,他顿了顿,沉声问:“你……四年前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那一刹,反复周遭的其他杂音我都听不见了,只有他的声音清晰而响彻耳畔,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住被单,心如擂鼓,像是要跳出咽喉,那段阴影又残酷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扑向我,将我往下拽。
我缓缓抬头看向林谅,他目光沉郁,又挣扎着希翼与痛苦,静静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怕这个答案给我们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迟迟没有回答,却忘记了同时沉默也代表结果。
他仿佛失去魂魄一般怔住了,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难以接受,眼尾染上一抹红色,最终哑声追问:“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我侧过头看向窗外,觉得咽喉里堵着什么苦涩的东西,只说了一句:“我在南京等了你二十七天,直到沦陷前夕。”
等到我再见你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并且投敌叛国了。
我还有什么身份立场,去告诉你一切事实的真相呢?
我一再强调着警告自己,我对他已经再无感情,但我只要一回想他们在酒店大厅若无旁人的亲密接触,心底便如同针扎。
我知道自己还在怀念着过去的情感,但我现在已经不了解他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什么口味的菜式,习惯去哪里逍遥自在。
时间早已将我们划开距离,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不可挽回了。
终究是,覆水难收。
时间永远不可能回头。
我们也再回不到过去炙热的感情了。
我们认识了十多年,用了半年恋爱,三年离别,半年结婚,最后在四年里失之交臂。
如今,再也没有碎玉重合的机会了。
林谅陷入那段往事,那些负面情绪似乎要将他压垮,他苦涩地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还愿意……”
我打断他的话:“罗榆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在。”
我冷静地问:“我想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
罗榆的死是我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我从舅妈的庇护下接过了他,原本是让他远离战场,一生一世无忧地活下去,我却没有尽到责任,反而害他加入军统,最终为了报国,尸骨无存。
我没有忘记,罗榆同时也是林谅的表弟。
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亲人。
我无法想象那一日林谅也在现场加入了对罗榆的围捕,就算他什么也没有做,但只要出现在那里,就是对罗榆的伤害。
罗榆……一直以林谅为人生目标,就是要当一个不在乎金钱的纨绔少爷,姥爷在世时,还经常气他没有理想,不像是罗家子孙,狠揍了他好几回,罗榆却毫不在意,每回看见林谅,都追着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