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且说何充回到府中,入了佛堂,盘腿坐在蒲团上,在檀香的袅袅香气中放空心思,正要入定,忽然,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何事?”何充皱眉道。府中仆役都知道,除非是有要事,万不可在他礼佛、入定之时打扰他。

“郎君,王中丞来访。”家仆小声地道。

“是叔虎吗?”能让家仆此时来打扰他的王中丞,也只有王彪之了。

“是。”

“请他到书房等我。”

不一会儿,何充来到书房,王彪之已在书房等候片刻了。

“叔虎此时来找我,究竟出了何事?”

“次道兄,”王彪之的面容很哀戚,“深猷兄他,他病得很重,只怕这次,无力回天了。”

深猷是江州刺史王允之的字,何充一听大惊,“怎么会?他今年才刚刚四十岁,正是盛年啊。”

“是真的。家中已派出族医,星夜赶赴半洲,看看是否有办法。但只怕……如果他真的撑不过去,朝中大局,还请次道兄费心。”

何充面色沉重,“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容我细细筹谋。”

王彪之拱手作别,何充送他出了书房,踱到墙边,久久地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一幅舆图。

如果王允之一旦病殁,江州刺史的职位空缺,必然在朝中引起新一轮的争夺。遍观琅琊王氏的众子弟,还没有一人的时望能够继任江州刺史。颍川庾氏对今上有拥立之功,而此次司马岳坚持立褚氏为后,驳了庾冰这个舅父的面子,心中必感歉疚,如此以来,江州刺史的位子未必不会落入庾氏之手。那么,庾氏的势力便和长江上游的荆州连成一片,对建康的威胁更大了。

而在立后一事上,自己又再次得罪了颍川庾氏。如果……

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京口。向来京口的北府便可制衡荆州的西府,而自从郗鉴去世后,朝廷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徐州刺史,但司马岳即位后,把蔡谟调入中枢任左光禄大夫,京口如今并无重臣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