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病危的百姓实在太多,傅时雨决定先从他们开始。
前不久还凶相毕露的百姓此刻也配合的候在旁边,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无人吭声,生怕打扰了这位一直跪在地上给人摸脉,不厌其烦倾听病人言语的大夫。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郎中,既卑微如沙砾尘埃,又高尚似皓月星辰。
夜幕悄悄降临,诊治了一整天的傅时雨,眼睛酸疼的厉害,手不能揉,只能眨巴两下,缓解了一下疲劳。
看着还剩半条街的病人,他阖起眼,准备先歇息一会儿,待再睁来的时候,突然间见身旁亮起昏黄的光芒。
傅时雨微微侧过脸,见楚晏提着明火灯笼,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脖子下的阴影衬得他下颚线明朗坚硬,脸上明暗交错,五官显得冷峻深沉,英挺逼人。
“……”
傅时雨收回视线,开始继续帮地上的人把脉。
一高一矮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在地上交织重叠,融为一体。
蝉鸣声声,蛙叫阵阵,灯笼上围绕着许多细小的飞蛾,认真专注的傅时雨并未察觉到,肩上无声无息地落了件宽大的玄色外袍。
遥遥传来一声模糊的鸡鸣,傅时雨眼下青灰,神色疲倦,他心知已经身体到极限了,准备倒地上睡会。
挨到脊背的不是冰冷的青石板,而是一具熟悉又温暖的胸膛。
又累又困的傅时雨如同是找到了滔滔巨浪里的避风港,合眼沉沉睡了过去。
楚晏看到他手臂上已经凝固成血痂的伤口,眼里有些生气,余光又瞥到他憔悴的眉眼,那些怒火又化为无可奈何地叹息。
他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踱步往前方行去。
后面搁在地上的灯笼熄了火光,逐渐升起一缕袅袅的缥缈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