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可以去,”他说,“就算想去香港都现在定机票,我在那边有好几个安全屋。”
她甜甜地笑起来,“想去海边,可以吗?就在哥谭就可以了。”
哥谭湾旁边有个小公园,比起哥谭最大的罗宾逊公园显然没那么有人气,但天气晴朗的上午也能看见不少晨跑者在树荫下拉伸热身。远处阳光被摇晃着的大海打的细细碎碎,海平线处的深蓝色缓慢攀升一直接入空荡荡的天际,天空蓝的犹如新生婴儿纯净天真的眼眸,没有一丝阴霾和乌云。
罗茜没时间观赏这片蓝的仿佛油画的天际,她在公园里喷泉旁边喂鸽子。在商店里买来整整十袋爆米花之后,她往地上撒了九袋,鸽子像十月革命一般朝他们扑来,在地上忙碌地啄,吵得不得了,旁边路过的路人全都在远远围观这一片的盛况。罗茜自己手上拿着一袋,躺在杰森膝头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往自己嘴里扔,时不时往他嘴里也塞一粒。
“想当一只鸽子,整天只想着啄别人扔来的爆米花,或许还能和中午下班过来午休的渔船工人抢一抢三明治吃。”罗茜眨着眼睛看着天空,一片撕开的般松软的云朵被风吹得离开一旁大片云块,静静地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更好的话就变成一朵云,连今晚吃什么都不用想,多轻松。实在不行做一个人类也很好,怎样都比当自己要好。你想当什么?”
杰森垂眼看她一眼,“我只想当我自己,况且这种事情由不得我选择。要是人人都能选择变成什么,恐怕就没有人想要成为人了。”
罗茜挑剔地想了一会儿,“那好吧,看来我也只能当我自己了,就算重来一遍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重来一遍,恐怕还是会走老路吧——这逐渐失去的人生,便是她自己。而她除了当她自己别无选择,无论走到哪里去都会重新走上这条逐渐消失的道路。虽然不完美,不过并不算悲惨,回想起来,总归还是笑容比泪水要更多。她这样想着,又拿出一粒爆米花往嘴里抛。
一只鸽子此时飞过来叼走了即将到嘴的爆米花,气得罗茜旋身飞上半空追起那只鸽子来,将一旁坐下来的一对老人吓得差点犯心脏病,杰森只好站在喷泉旁边,好笑地叫她赶紧下来。
等到闹够了就在海边的草坪上躺下来,身边几个孩子马上被她一头光滑白色长发吸引,从父母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又被她身边看上去像是不良机车手的红头罩吓得站在原地,一边犹豫地看着她的方向,一边用鞋子顶端在草坪上蹭来蹭去,小声地交头接耳着什么。
罗茜朝他们招手,将自己的头发全权交给了他们,请他们帮自己绑一个漂亮的长辫。
杰森用胳膊肘将自己撑起来,静静看她笑眯眯地让几个花了脸的小屁孩绑头发的模样。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现在,她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还是换种说法比较好,不如说那个玻璃球里面钻出来的精灵少女,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好像下一刻从地球上飞走都无所谓的外星人,逐渐具象化成为她现在的模样。
笑起来时候像月牙一般弯起来的生动眼眸,肩颈处奶白色肌肤在光线下仿佛发光,细伶伶的胳膊活泼地摆来摆去,对几个小女孩发号施令,让她们将哪处辫子放在哪里,就算被扯痛了也毫不在意。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深刻地映在他的眼底。
逐渐向人类靠近的,努力学会了人类情感的女孩。
虽然现在已经弄明白除了飞行和超级怪力,她唯一的超能力为什么是挨揍,但提到这个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从千万光年之外坠落在他们身边,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们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