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将人挥开,抛开所谓帝王风仪,不顾形象朝外面狂奔。
……
曹禺百口莫辩,被当场拿下。
曹家庞然大物,被晏承书轻轻松松化解了。
轻轻松松。
齐烨的心脏疼得要死了,他直不起腰,将晏承书的遗体带回丞相府,他连他是怎么迈腿的都不知道。
浑浑噩噩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的理智已经全失,但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还在做事。
他知道晏承书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所以身体还在发号施令。
他将自己困住了,看似还在运转,实则灵魂禁锢,走马观花,对身边一切失去感知。
有人来禀,云游觐见。
齐烨回不过神来,像是处理一件公务一样:“宣。”
直到看着一个身着道袍,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的潦草男人,他才恍惚辨认出来。
这是给晏承书看病的人啊。
齐烨随意扫了一眼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手里抱着一根手指粗的树苗,白色道袍上沾满泥土。
殿前失仪,他就像是没看见,问云游:“丞相最近如何了?”
他的问话很怪,就像是晏承书还活着一般。
云游倒也不在意,而是拱手:“陛下应当知道,明年春汛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天下将大乱,正值用人之际,草民前来道别。”
齐烨前一秒还很平静的表情骤然暗涌翻滚,嗓音压低:“朕问你,丞相呢?”
云游面无惧色,却也没有回答。
旁边抱着树苗的小男孩突然上前,将树苗向齐烨示意了一下:“我在丞相府里找到的,还有一张丞相留下的信。”
前一秒山雨欲来,下一秒惊慌失措,齐烨直接从案前翻身,从男孩手里把那棵树苗拿过来。
男孩收手,从衣襟拿出一封信。
齐烨手抖了又抖,才勉强将里面唯一一张纸拆出来。
字迹一如往昔,鲜活得就像是那时他站在假山处,从窗边窥见的那一刻。
“见字如晤。
帮我将此树种在丞相府吧,三年后,我请你吃枇杷。”
突然有一滴水打在字迹上,墨被晕开,齐烨惊慌地将纸张挪开,不敢让泪水继续冲刷。
这是晏承书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啊。
他忽然闷哼出声。
他以为,他以为晏承书将江山塞给他了。
他是治理江山的工具。
他什么都不配拥有。
齐烨看向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表情平淡得超乎本身年纪,只是一板一眼回答道:“正平。”
齐烨咧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在哪儿找到的。”
正平顿了顿:“丞相房间,书桌边。”
他看向齐烨:“我们要走了,春汛到来,生灵涂炭,我跟师父要去救人。”
齐烨手里还抱着树苗,闻言只是摇头,眼泪砸在树苗上:“不会生灵涂炭……”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百姓的命。”
齐烨仿佛听到锁链坠落的声音。
他被禁锢的灵魂正在缓缓挣脱,疼极了,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将上面的腐肉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