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当时也隐约感觉出了不对劲就随公孙将军一起破坏了祁尚书一群人对林怀易的“捧杀”。
“他们?有些是皇上的老师,有些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人,有些是与皇上一同长大的人,对这圣意的揣摩自是比你准确。”林怀易看了眼墨云济,“揣摩的不准确的,一股脑往前冲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些个傻子骨头都已经成灰了。”
墨云济喉咙微动,最终也没说出话来。子不言父过,只是他第一天上朝时正好碰见父皇下令杖毙前中书令李大人。
庭外的惨叫声整整响了一个时辰,由凄厉到微弱再到生机消散,他就只能生生地听着,朝堂上也一片死寂,无人说话。
他后来看到李中书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不忍,就找人葬了这可怜人,在皇上面前跪求了许久才护下了李府免于女充妓男充军的命运,私底下给了银奖遣散了他府里家人。
即使做到如此,他还被梦魇困了一整年,梦里满地血色,无数的双手伸向他要他偿命。
因为他知道,李中书本罪不致死,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只是父皇为了照顾第一天上朝的他与两个兄长特地安排的。
真是舐犊情深。
从此君是君,臣为臣,父子情深在帝王家简直就是笑话。他在政务上辅佐的越是尽力,心就离的越远。
他看父皇隔着一层迷雾虚虚实实,可父皇将他的妇人之仁倒是看得一棋不差。
“我爹爹跟我说,三皇子如今的极宠的那个臻侧妃的母家,曾应为薛家支援,但就是他们的支援不及时,使得薛家满门被人困死在大兴,当时的鲜卑国王嗜血阴枭,占领了大兴之后,屠了城,令人斩了薛家人的头颅,挂在城门口……”
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公孙英,也有些难以为继。薛家祖父祖母,后辈无论男女,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整整一月。”
一朝城破万骨荒,鹫鹰半空盘旋不止,寒号凄切,宛若人间炼狱。
只有一个孙媳被人装在粪车里偷载了出来,从此吓破了胆,林家祖父找到她时,已经疯疯癫癫,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记得,人一靠近就尖叫不止,只有后背有一刺青,刻着“薛”。
也不知到底是因什么考量,林老将军并没有将姓氏还给她,只是将他母亲偷偷安置在别院,一直等灵渠出生之后,他母亲自缢身亡,从此灵渠就入了林府,别人只当他是林老将军下属自身战死沙场,托了孤给老将军。
老将军心善,待这孩子犹如自家所出,分毫不差。
在林将军病重之时,他才告诉了阮长史,拜托他有朝一日让灵渠能有机会认祖归宗。阮长史七窍玲珑,既保留了赤诚之心也懂得审时度势,确是难得之才。
早年间还年轻,曾因口不择言而获罪,薛家祖父力争保下他,有这一份恩情,他也的确为接任此事的不二人选。
而此事林易清也不曾告诉过林怀易,灵渠自己也没讲过,他一向做多言少,而且只是把这当作小事,因为死于战场的人多如牛毛,而将他养大的是林家,无论姓什么,他早就当自己是林家人了。
所以当林怀易在朝堂上听说时也不出意外的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