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薄待她睡的深了,这才静悄悄起身,无声无息的出去,吩咐外头的月骨:“看好王妃,别叫些阿猫阿狗的进来扰了王妃休息。”
月骨颔首:“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
容卿薄离开焚香殿后便径直去了佛不渡殿,容卿法似是也料到了他会过来,且时辰都算的分毫不差,他推门而进时,他一局棋盘刚刚摆好。
“黑子白子?”他头也不抬。
容卿薄落子习惯用黑色,可今日却不知怎的,径直在他对面落座后,便选了白色。
容卿法终于抬眸,淡淡瞧了他一眼。
棋子质地凉润,柔而不滑,容卿薄便在他的这一眼中,淡定的先落下了一子,道:“棋子棋子,于手中随意摆弄时称为棋子,落地则为弃子,我瞧着碍眼时,便是该换棋子的时候了。”
“话虽如此,到底是用惯了的,随随便便弃了,难免可惜。”
难免可惜。
他容卿法竟也有可惜什么的时候?
容卿薄紧追着他再次落下一子:“五弟,我鲜少同你争执什么,但这棋子既挑衅到我眼皮下了,有些事便容不下他,你舍得舍不得,怕是都得舍。”
容卿法波澜不惊,淡淡道:“我倒是无所谓,左右一个用的顺手的仆人罢了,只是三嫂性子烈如火,又偏疼爱这‘棋子’,左右你们明日离开了,此事也就此搁置了,他人在韶合寺跑不出去,可若你动了他,便是再隐晦,终究都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祸患,我听闻……先前就因三哥要动三嫂身边的一个护卫,引的三嫂险些血洗东池宫,三哥自小便比我们几个睿智,自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事。”
无所谓么?
真那么无所谓,他这向来惜字如金的五弟,竟愿为了个仆人一次性同他浪费怎么多口舌?
可明知如此,又不得不认同他的这番话。
姜绾绾性子瞧着温软,实则浓烈尖锐,不碰她底线则风平浪静,碰了,便是鱼死网破。
尤其是眼下她还怀着孩子,情绪本就起伏不定,惹急了,再次提剑相向也不是不可能。
“话虽如此,可他既碍了我的眼,若随意敷衍了过去,未免叫人觉得我好说话了些。”
他说着,再落一子时,那白色棋子不知怎的就落在了黑子之上,不偏不倚,再抬起时,那黑子便无声无息的碎成了几块。
容卿法手执黑子,沉默的瞧了一眼,迟迟不再落子。
青灯摇曳,外头风雨不知何时已停歇。
他终究没将一盘棋局下完,只道:“子不教,父之过,算起来我也算他半个养父,三哥若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好,我来担着吧。”
云淡风轻的一句‘我来担着’。
若放在以前,又有谁能想象的出,生性淡漠无心的五殿下容卿法,竟也有主动要替人担下罪责的时候。
容卿薄于寂静无声处盯着他俊冷无波的容颜,许久,才忽然起身:“罢了,这次便作罢,只是五弟,他此生都不可踏出这韶合寺一步,出了这韶合寺,有些事就不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