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冲动。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鸦隐不坏的,谁都犯过错……”
“不坏?”鸳琊魔怔似的笑起来,他被陵游那一掌伤的不轻,这样勃然大笑,猛地咳出几口血来,他道:“陵游,你眼睛瞎了,连心都瞎了吗,你竟然说他不坏?”
鸳琊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脚步朝陵游走了过去,鸦隐想要拦他,但却被陵游制止了,他顺利的走到了陵游面前,并抬手按住了陵游的肩膀,他气息微弱的笑道:“陵游,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陵游茫然的想自己怎么看呢,他天生就没有一双健全的眼睛啊,但很快他知道了,鸳琊笑的像个疯子似的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猛地按进了陵游的眼眶。
众人震惊的瞬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陵游推向了人偶屋,那屋门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塌了。
陵游捂着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才慢慢的松开,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光影,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人偶屋,满屋子千奇百怪的人偶,各个神情鲜活,有哭有笑、有恐惧有绝望,那模样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人想误会那是雕塑都难。
陵游仿佛失了语,仿佛瞬间被谁抽取了灵魂,他就那么怔愣的盯着那满屋子的人偶。
与此同时,九重天突然升起异像,白雾缭绕的天界突然黑气乍起,就连各路神仙体内的灵力也被污染了。
“小药仙。”鸦隐叫了他一声,才把怔愣中的陵游换回了神。
他嘴唇张合好几次,才颤抖着问出声,他问,“小灰,这是你做的吗?”
鸦隐无法回答,他无从狡辩也不想撒谎,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但现在却陡然心慌后悔起来,小药仙当初说,漂亮的东西都要据为己有不是这个意思吗?这样据为己有是不对的吗?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说过他不对啊。
“人间……”陵游又问,他几乎有些哽咽,“人间那座城呢,也是你毁的吗?”
鸦隐还是没有说话,他看见小药仙闭上了眼睛,像是对他失望透顶,他一下更慌了,口不择言道:“可这是你教我的啊,当初在古战场,是你说的,漂亮的东西就该据为己有,我听话有什么不对,那城主为了一个花魁要杀我,我毁了他的地方又什么不对?”
陵游没有说话,像是已经放弃了和鸦隐沟通,鸳琊被执游抱在怀里,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哈哈笑起来,“报应,都是报应!”
阮媚捏紧了手里的笛子,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动手,他要是动手了,那神仙还会不会护着鸦隐。
“小药仙,我不想这样的。”鸦隐往陵游面前走了几步,却见他后退了一下,于是鸦隐当即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
阮媚见此情景,立即吹响了笛子,没有了那神仙的帮助,阮媚自认为她完全可以打败这种状态下的鸦隐,但却没想,那药人冲到鸦隐面前,却被鸦隐一拳直接击碎了骨头,那药人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了,但鸦隐的手也被强力的毒药给腐蚀了,血肉脱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鸳琊一下一下的喘着气,看鸦隐手上的血肉脱落,露出畅快的笑意。
执游一下坐不住了,猛地惊叫了一声,“尊上!”
他从自己储物戒里拿了药想给鸦隐涂上,鸦隐却一下推开了他,原本鸦隐都是用踹的,但现在改推了,反倒显出十足的疏离来,“执游,你已经不是本尊这边的了。”
执游拿着伤药的手缓缓垂下,低声道:“属下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尊上,还是性命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鸦隐哼笑了一声,片刻后,哼笑变成了闷哼,陵游一言不发的给他几乎只剩骨头的右手止了血。
“陵游!”鸳琊怒吼起来,“你们神仙不是最是嫉恶如仇吗,你竟然还要帮他!”
“他变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陵游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的把鸦隐受伤的手包扎了起来,鸦隐小时候受他的影响太大了,他的无心之失造就了如今的鸦隐,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但在鸦隐这里,他做的再多也不够。
他还不了鸦隐一个快乐的、没有欺压的童年,他无法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让鸦隐知道自己认为对的道理是错的。
他给鸦隐上完伤药,低声问他,“我要带你走,你跟着我走吗?”
鸦隐愣了半响,缓缓地点了个头。
陵游牵着鸦隐的手走向魔尊殿外,微微低头对鸳琊道:“他之前的罪孽,是怎么也赎不清的,但是我会尽量带着他赎罪,你好好存着这些人偶,我之后会好好研究,若能重新恢复他们,我定来魔界找你。”
他拉着鸦隐打算继续走,鸦隐却也停了下了,他道:“这魔尊本尊不想做了,你们谁想做,就自己上吧。”
这意思,无疑是把魔尊之位让给了阮媚。
阮媚倒也不客气,对鸦隐拱了拱手,“那么本宫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一说完了话,手拉着手走出了魔尊殿,走出大门的那一刻,陵游抬手遮住了眼睛,然后从缝隙里望向了鸦隐,“原来你长这模样,原来,魔界今日是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