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见正好相反。”大德鲁伊摇了摇头,指着神殿花园里雪花覆盖的花坛说,“我进入过驽尔先生的梦境,他比星界法师们想象当中更为坚强。他有能力也有魄力,去承受自己黑暗的过去,他就像雪地下面的杂草一样顽强。如果这一点都无法面对的话,我想,他就不会是你所爱的那个人了。”

“为什么怎么说?”塞罗歪了歪脑袋,瞥向一片雪白的花园。他根本没有从大德鲁伊的手指方向,看见任何杂草。

“你看不见杂草是吗?”大德鲁伊似乎看透了塞罗的想法,他扭头对着塞罗和蔼地微笑,“可它们就在那里。我看见了驽尔先生的内心,有着如同杂草一般深深扎根于他内心的东西。如果去掉,那么他的心智,将永远无法再度完整。”

“是什么东西?”塞罗几乎要把手中的玻璃瓶给捏碎,他强行压制下自己的紧张,尽量镇定下来,“我们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这要依靠你自己去寻找,我不会告诉你。”大德鲁伊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因为这毕竟涉及到驽尔先生的隐私,我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同意我告诉你。”

窗户外有一名半虎人大声叫着,让伊库勒快一点,不然他们要赶不及回圣山。

“好的,我这就来。再等我一分钟,小不点。”大德鲁伊冲窗外喊,他转头又对着塞罗说,“其实你不必太担心,就算是驽尔先生恢复了记忆,他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不一定会到处流浪,再去寻找赎罪的方法。我在迎春花节回加圣斯通城,有问题你可以找神殿花园的当值德鲁伊。我已经把药方留了下来。”

“衷心地感谢您,大德鲁伊。祝您新年愉快!”塞罗朝大德鲁伊行礼,看他快步走出房间,把那名半虎人扛在肩膀上。他往地上一趴,立即变成一头巨熊,背着半虎人离去。

提着从大德鲁伊那里拿来的药,天色已晚。塞罗快步走出神殿花园往回赶。驽尔回来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星期,每天都会有突发情况。

现在塞罗每天都很忙,他不仅要照顾驽尔,还要根据女王的特赦令上面的要求,让驽尔不会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驽尔回到他身边那天,金狮公爵为塞罗送来了女王的特赦令。犯下诸多罪行的驽尔得到了宽恕,可为了他以后不再犯,塞罗必须要将他留在身边,保证在必要的时候,情报部和女王随时可以掌握他的行踪。开始塞罗还在为这份命令窃喜,但不过经过三天,他就开始叫苦不迭。

由于记忆错乱的原因,驽尔经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他有时候攻击性很强,有时候又像一名无助的孩子。多数时候,驽尔都在大街上游荡,为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塞罗”,寻找冰淇淋。可他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所以每次塞罗都要处理来自于卖冰淇淋的小贩的埋怨。

不过短短三个星期,整个加圣斯通城卖冰淇淋的小贩,都知道了蝴蝶酒吧老板养着一个危险人物。当然也少不了有些前来勒索的。即使是失去了记忆,驽尔依旧危险,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把苦主给踹下运河之后,塞罗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他发了脾气。

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现在,塞罗满心都是懊悔。

为了不让驽尔到处闲逛,塞罗决定,过了新年。就让驽尔在酒吧帮忙——虽说小小的蝴蝶酒吧并不需要什么保镖。放在眼皮子底下,塞罗至少可以看着他,不让他到处惹祸。

去找大德鲁伊之前,塞罗让驽尔乖乖呆在家里反省。他一路上都祈祷着,希望驽尔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呆在家里。当他用钥匙打开门时,又祈祷了一遍。

驽尔没有在一楼的客厅,也没有在厨房。塞罗心中有些紧张,踩着楼梯正要上二楼,一抬眼正好看见坐在楼梯扶手上的驽尔。

“你在这里做什么?”塞罗堆着满脸笑容,好声好气地问道,“快下来。”

“我不知道。”驽尔冷冷地回答,充满迷茫的脸上,双眸依旧没有焦距——每当他陷入沉思,或者是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是如此——让塞罗的胃猛地揪紧起来,“很熟悉的感觉。我好像,经常呆在这种狭窄的地方……蹲着,或者坐着,很久……这样会让我不那么危险吗?”

塞罗的脸上浮现出无尽的爱怜:“你不危险啊,亲爱的。”

关于驽尔的记忆,他的老师提摩西也说过:“他过去是做过很多恶事,可他也算是死过一遍的人了。人只要死过一遍,他生前所有的罪孽都可以还清。他就又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了。就算是他恢复了记忆,也不要过久地陷入自责,这样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这些大人物的话,塞罗经常感到为难。他从来没有想过,明明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竟然还会牵扯出这么多一团乱麻的关系。塞罗不擅长处理这些关系,一想到这些,就让他头大。

只有和驽尔在一起时,他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蹲在那里才危险呢!”朝着驽尔招招手,塞罗笑得十分灿烂,“下来,我给你拿药回来了!我们来换一下药好吗?”

驽尔听话地从扶手上跳下来,走到塞罗身边。他低下头,将脑袋放在塞罗颈间:“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道歉?嗯?”塞罗抱住驽尔,费劲地单手撑墙,努力保持平衡,“我们到客厅去,好吗?”

几分钟后,驽尔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光果着上身。塞罗看见他消瘦的身体上满是伤痕,不禁想起他之前完美无瑕的肌肤,匀称的肌肉,不由得有些感伤。这两年,他不知道驽尔经历了一些什么,他也不敢去想。看见这些伤痕,就让他心疼不已。

“驽尔,如果痛的话,不要忍耐。”塞罗小心地为他擦拭伤口,德鲁伊的药物很有效,比起来第一次,驽尔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而且新长出来的皮肤还很嫩,大德鲁伊说,如果坚持下去,驽尔在迎春花节来临之前,就可以恢复原样。

塞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伤口,上药的过程当中,驽尔依旧一声不哼。即使是失去了记忆,驽尔的性格还是没怎么变化。塞罗曾经在厨房割伤过手,用过驽尔的药。

当药汁渗入伤口时,他当场就哭了出来。真他妈疼得要命!也只有驽尔,才能有这样忍耐力。上完药,塞罗轻轻地搭他的肩膀,心情复杂地靠着他。

“谢谢你收留了我,还给我起名字。”驽尔低头盯着地毯,慢慢地开口,“我却总是给你惹麻烦。对不起……”

塞罗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塞罗伸出双手,温柔地环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