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白骨,满眼残肢。
玉清门的老祖与孟鸣之所做的恶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宗主?”梵楼迅速划破后颈,抽出骨刀。
“白矖所图,绝不简单。”沈玉霏亦握住了残妆剑,皱着眉在仙岛上四处搜寻,“上古大妖,手段无穷,你即便已经舍弃人修之身,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梵楼本就抿紧的唇上骤然多出一道血印。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握着骨刀的手用力到泛白:“属下无能。”
“你才修炼多久?”沈玉霏收回视线,脚下一踏,向着某一个方向暴起而去。
“……不必同他相比。”
不论是人修还是妖修,沈玉霏都不会拿来同梵楼比较。
梵楼在他的心中独一无二。
只是,这样的心思,梵楼是想不到的。
……
即便想到,梵楼也依旧自责。
力量,力量。
他舍弃了人身,化身为妖,修为暴涨,却总也不够。
梵楼心念微动,重瞳久违地浮现。
“嗯——”
下一瞬,梵楼浑身一僵。
他扶着头,闷闷地哼了一声。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蛇类的嘶鸣也在耳畔炸响。
只是,剧烈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梵楼在沈玉霏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已然恢复了正常,也忘记了那些浮现在脑海中的景象。
“宗主。”妖修以眼神示意沈玉霏向前看。
仙岛上绵延的山峦间门,隐隐露出了一座庙宇飞扬起的屋檐。
“白矖庙?!”沈玉霏的眼皮一跳。
与记忆中翼州城内的白矖庙一般无二,雪白的庙宇内外,无论墙壁还是屋檐,都刻满了繁杂的蛇纹。
嶙峋的石块与断裂的树枝横斜在山林间门,山谷仿佛被撑出了裂口,让白矖庙如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拔地而起。
“吼——”
不容沈玉霏细看,身后忽然传来了白矖响彻天地的咆哮。
沐浴着阳光,浑身妖力震荡的巨蛇不知做了什么,灵力波动已如山呼海啸般,向着仙岛翻涌而来。
“走!”沈玉霏不欲与白矖硬碰硬,带着梵楼,毫不犹豫地潜入了白矖庙中。
轰——
宛如实质的妖力紧跟着他们,仿佛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试图将他们生吞入腹。
无数烟尘与落叶,汇聚成浪潮,遮天蔽日而来。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小小的白矖庙成了一艘在海浪中穿梭的小舟,抖如筛糠,窸窸窣窣的灰烬也随着剧烈的波动,从房梁上掉落下来,倾泻如雨。
但如沈玉霏所料,白矖庙只是随着山峦的晃动而晃动,待妖力平复,寺庙依旧稳稳地矗立在山谷间门。
寺庙外却已经是一片狼藉。
整个海中月的仙岛差不多被夷为了平地,原本高耸的山峰不见踪影,纵观全岛,只剩下几个东倒西歪的土丘。
若只是如此,白矖的力量并不值得沈玉霏带着梵楼隐于庙宇之中。
但见四周彻底地静止了下来。
没有风,没有虫鸣——粘稠而无形的妖力在岛屿上缓缓涌动,直将整座岛都变成了一枚被妖力包裹的“琥珀”。
唯独白矖庙不受影响。
但沈玉霏与梵楼也被包裹在了“琥珀”内,如同置身于一枚相对安全的气泡中。
“时间门凝结了!”
沈玉霏猛地按住梵楼试探着伸向庙宇外的手。
梵楼的手收得还算及时,但摇晃的衣袖却接触到了缓缓涌动的妖力。
漆黑的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琥珀”,亦如一片衰残的花瓣,转瞬定格在了时间门的洪流中,再也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
不难想象
,若是梵楼被吸入妖力中,会面临怎样的可怕境遇——无法挣脱,无法了断。
他只能在停滞的时间门里,永无天日地煎熬。
不算生,也不算死。
那将是世间门最恶毒的惩罚,也是世间门最可怖的囚笼。
若非沈玉霏曾经献祭过六识,获得大妖白矖的力量,他也不知道,上古大妖竟有能让时间门停滞的能力。
而此时,白矖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就可凝结整座仙岛的时间门。
沈玉霏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凝结了玉清门老祖与一众玉清门弟子周身的时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