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客栈里,看似缠着梵楼要酒喝,实则也在观察四周。
沈玉霏记得那条不听话的小蛇。
他还瞪了它一眼呢。
“宗主再等等。”梵楼没有接茬,而是抬手轻柔地摸了摸沈玉霏的头发,“马上就到了。”
沈玉霏低低地“嗯”了一声。
梵楼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虽为螣蛇,却对自己的同族没什么亲近之心。
意识到这一点倒是沈玉霏,心情微妙地高涨。
他自私,偏执,心思诡谲远非常人。
他向来喜欢梵楼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
穿过密林,由着山道向上走,鲜血的痕迹遍地都是。
梵楼抱着沈玉霏,穿过好几处打斗留下的痕迹后,终是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
宗门出身的修士,进入秘境后,在人数上颇有优势。
拦住梵楼与沈玉霏的修士们,身上沾满血迹,身后的草丛里还有没来得及掩盖的尸/身。
“怎么还有一对野鸳鸯?”
为首之人蹙眉冷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哈哈!”
“别废话了,动手!”
纷乱的灵力卷起了沈玉霏的袍角。
梵楼用手指将那片衣摆耐心地按下去,继而抬眸,露出了金色的竖瞳。
众修士齐齐
愣住。
不知谁率先低呵了一声“妖修”,继而惊叫声四起。
一捧又一捧血花凌空绽放,眨眼间,拦在路上的人修们就身首异处,纷纷瘫倒在了地上。
梵楼又垂眸。
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妖修的面颊。
沈玉霏将面罩罩了回去。
梵楼搂着他的胳膊微紧,薄唇蠕动,看似想说点什么,最后对上沈玉霏含笑的眸子,还是将劝说都咽了回去。
……他对沈玉霏,向来只有纵容的份儿。
有了第一批“拦路虎”,很快,就有第一批人出现了。
只不过,这些修士聪明许多,见沈玉霏与梵楼仅仅只有两人,却毫发无伤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就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修士,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直接发难。
此时,梵楼也已经攀至半山腰。
梵楼站在陡峭的悬崖峭壁边,仰起头,能很清晰地看见白矖庙的墙壁。
层层叠叠拧在一起的蛇骨,相距数里,依旧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阴寒气息。
“宗主,要过去吗?”
“先等等吧。”沈玉霏一点儿也不着急,扯着梵楼的衣领直起身。
他从妖修的怀里跳出来,站在柔软的草地里,柔软的阳光从枝叶间流淌而下,潺潺拂过他的衣衫。
沈玉霏闭上双眼,微微仰起头,周身灵力涌动,独属于白矖的气息自他体内升腾而起。
不论沈玉霏是人修还是妖修,他都是梵楼作为螣蛇时,认定的伴侣。
梵楼见状,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一抹暗影,又像是一个随时随地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守护神——
“嗯?”
两股同属于白矖的气息于虚空中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沈玉霏的眉心先是乖戾地一拧,又挑眉冷笑起来。
与螣蛇的存在不同,白矖注定了由螣蛇选择,那么一个白矖的出现,并不会像螣蛇出现时一样,强行夺取前任的身份。
所以,两个白矖能在世间共存。
沈玉霏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之事,但他在乎,自己的地位被挑衅。
“胆子不小——”
“宗主!”
不等梵楼阻拦,沈玉霏脚下已然一踏,化为红影,直奔白矖庙而去。
暗香掠过梵楼的发梢。
妖修心尖一麻,进入秘境前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怒意重新在胸腔内翻涌。
……这样的情绪对梵楼而言,很是陌生。
毕竟,曾经类似的情绪,根本不会因为沈玉霏而出现,但如今——
十日里有九日,他会因为宗主,心头发紧,有郁气而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