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滕子道,“话说这位突厥可汗也算是位人物,当年在部落分崩离析的时候收整残部,一点点把草原上分散的力量都收拢在了自己手上。如今突厥已经是大周境外最强悍的近邻,甚至远超过大周一心扶植起来与之抗衡的吐蕃,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从来不反吗?”
我摇摇头,如今我早已远离朝廷多年,对这些事情早就不知情了。
“还是因为阿史那莫禾,”滕子道,“咱们大周那位老王爷你总知道吧?”
大周有一位国之砥柱一般的老王爷,早年间征战沙场,后来为辅佐六岁登基的小天子而回朝摄政,平战乱,清吏治,开太平,经历过天成之变,开创过元顺盛世,在大周可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传奇的是这位老王爷只在早年间册过妃,王妃早逝后就一直未曾续弦,一直跟老相爷也就是阿恒的外公搭伙过日子,也没留下过什么后人。
滕子接着道:“听说这位突厥可汗跟老王爷还有点交情,当年结大周公主为可敦,曾在老王爷面前立下重誓,只要他在世一日,突厥绝不犯大周一分一厘。”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这跟朝廷征兵有什么关系。”
滕子的眸色突然暗沉了几分,“有消息称……阿史那莫禾快不行了。”
我心口猛地一滞,忽然明白了。
阿史那莫禾曾立誓不对大周开战,可他那些子孙后代却不然。如今突厥已经是一只獠牙长满了的野狼,对着大周虎视眈眈,几年前老王爷病逝,大周本来就没有能威胁得了他们的人了,阿史那莫禾再一死,他们自然不甘心每年继续向大周呈交岁贡,突厥必反!
所以朝廷征兵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巩固边关城防,而是为了防止突厥开战,一旦打起来了,阿恒他们就是第一道防线。
滕子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过,你可千万不能往外说啊,不然肯定要天下大乱了。”
我一时间忘了手头的动作,如今还未入冬,又有灶膛里的火烤着,我却没由来地觉得遍体生寒。
虽然早就知道太平盛世出不了能臣名将,阿恒决定要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不会顺风顺水。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止不住心惊胆寒,生出一身冷汗来。
“你也跟你那个从军走了的弟弟说一声,只身在外凡事都要当心,遇事千万不要冲动,跟在后头做做样子就行了,可千万别被人一忽悠就往前冲了。”
“多谢了。”我良久才回过神来,冲人点了点头,再想往灶膛添柴的时候才发现火都已经熄了。
可真到了给阿恒回信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说不出来,写完“家中一切都好”后提笔愣了半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既不能让他背弃自己的理想当一个逃兵,也不能让他躲在队伍后头不要出头,这些话我说不出,同样阿恒也不会听,若他真的因为怕死而临阵脱逃,那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阿恒了。
思来想去,只好在最后加了一句“善自珍重”。
有些话不必说透,我相信阿恒能明白。同样的,我也相信阿恒必然能保护好自己,毕竟,这里还有他放不下的人和东西。
第105章 最幸故人归
得益于大狗子的帮忙,今年秋天收获颇丰,早早就备齐了过冬的物资。几次上山我也参悟出来了,大狗子对山上动物的兴趣要远超那些一动不动的药材,所以慢慢我也就不强求了,他打猎,我采药,后来又有了将军的加入,大狗子一度称霸了整片山头。
野兔子就不必说了,大狗子和将军好像把山上的兔子洞都摸遍了,每隔几天就能提回来一只。有了肉吃,大狗子今年猛蹿个子,眼看着就要追上我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还打了一头野猪回来。
为了这头野猪大狗子和将军在山上埋伏了两天两夜,又是挖陷阱,又是设捕兽夹,只是没想到那头野猪那么难缠,挣脱了兽夹,躲开了将军,拼了命地冲着大狗子就冲了上来。
据大狗子回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蹿出来一头鹿,头上顶着硕大的鹿角,锋利如剑,借着冲力一举刺穿了坚硬的野猪皮。
将军兴奋地围着那头鹿转了几圈,不停地摇尾巴狂吠。等野猪咽了气那头鹿才把鹿角抽出来,转过头来看了大狗子一眼。
大狗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头鹿是呦呦。
当年只知道躲在将军后头狐假虎威的呦呦如今已经比将军还要高了,一头鹿角更是繁茂威武,磨得尖利,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力。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像它小时候一样,清澈又干净,像一泓泉水。
呦呦在大狗子身上亲昵地蹭了蹭,可是等大狗子想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呦呦却不动了。
大狗子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才是呦呦的家,而像呦呦这么优秀的雄鹿,说不定早已经在密林深处有了家人伴侣,它也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自然不会再跟他回来了。
大狗子带回来的野猪肉被我分割好了晾干烟熏成了腊肉。野猪肉不如家猪肉质细腻,口感发酸、发柴,但是细嚼起来却出奇的香。做成腊肉之后便于保存,能吃一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