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看了看天,这边的天看起来好像比长安城里的高一些,云也要白一些,偶尔有一两只苍鹰从空中掠过,翅膀伸展,眼睛锋利如箭,死死盯着地上的猎物。
低下头来冲毛林笑了笑:“不见得吧。”
毛林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空中猛然有什么破风而来,带着尖锐的哨响,直逼毛林后心!
“噗”的一声,箭簇入体,箭羽还在身后嗡嗡作响。这一箭从毛林背后射入,左肩穿出,力道之大带动着毛林又上前了几步才停下来,来不及喊疼,猛地向后看去。
就在他们方才隐藏的山坡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杆黑底金字烈焰镶边的景字军旗,军容整齐的士兵在山坡上围了一圈,随着一声令下,喊杀声遍布整个青岗哨。
为首的那个身着银光铠甲,手执一杆红缨枪,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借力一蹬,闪着寒光的枪头直逼毛林而来。
毛林连连后退,被马匪头子一挡才堪堪躲过这一击,不等喘一口气,大部队已然杀至,形式陡转直下。
刚刚才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马匪们可能怎么也没想到顷刻之间自己就变成了鳖,表现跟方才那些士兵们差不多,全都乱作一团。
土匪头子跟那个身着银甲的人缠斗在一起,在长枪面前土匪头子的弯刀明显落了下乘,那枪仿佛毒蛇一般紧追着不放,人眼里也带着杀意,出枪狠厉,直指他的左肩。土匪头子被逼得连连败退,被身后横卧的尸体绊了一跤,长枪紧随而至,直刺下去!
“阿恒,留他性命!”我急忙道。
长枪直逼到眼前才刹住,阿恒把枪反手一拧,枪头从眼前划过,再重重一甩,土匪头子捂着肩膀倒了下去。
当真记仇,阿恒方才想必是看到了他踹我的那一脚,这才一个劲儿地追着他的肩膀打。土匪头子这会儿正捂着肩膀疼得脸色煞白,应该是碎了。
阿恒收了枪冲我过来,临到跟前却又停下了,拧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一把把我拉过去狠狠抱住了。
急促的呼吸响在耳边,我听见阿恒狠狠抽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他在害怕什么。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都是当将军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胆小。”
“就你这个弄法,十个胆子也被你吓破了。”阿恒使劲儿在我背上搓了搓适才松开,又拉着我转了个圈,“没再伤哪儿吧?”
“我要再受点伤你是不是得把这些人当场五马分尸了?”我笑笑,把阿恒拉开一些,给他引见吴清方:“这是兵部的吴大人,这次跟我一道负责军饷的押运。”
阿恒看了看吴清方:“吴大人受伤了?”
吴清方捋了捋他那被血糊在脸上的白头发,一把甩到耳后:“无妨,想当初我跟着老王爷打仗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几个小毛贼奈何不了我。”
阿恒来了兴致:“吴大人还跟着老王爷打过仗?”
吴清方高昂着下巴一脸自豪道:“我还给老王爷牵过马呢!”
阿恒立马双手抱拳:“佩服佩服。”
我等着他俩寒暄完才插进去嘴:“吴大人一早就知道咱们里头有内奸?”
吴清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我是因为当初韩棠那一句提醒才多留了个心眼,没成想倒真成了救命之举。可我不明白吴清方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谁告诉你的?”
“其实是我在出发前一天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说咱们这一行里出了个细作。”吴清方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你跟毛林到底谁才是那个细作,所以就两个都提防着。一路上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信还在吗?”我问道。
吴清方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来。
我把纸从吴清方手里接过来,轻轻展开来。这张纸呈长条状,看着像张符纸,只是纸上画的不是符,而是用朱笔写了八个小字:身侧有鬼,万望当心。
“这张纸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接着问。
吴清方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那个人,听我家下人说是个上门讨饭的穷道士,下人给了他些剩饭,他就给了这张纸,下人看不懂,就交到我手里了。”
“道士……”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道士又在这次的行动中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