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是被大管事叫人给拖出去的,人走了,他站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深褐色污渍。
大管事厌恶的皱眉,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撤掉了那张价值千金的毛毡地毯,泼水,扫撒,熏香,一系列动作进行的悄无声息,让懂行的武林人士瞧见,定然要惊掉下巴。
因为这些穿着烟雨楼普通杂役服,做着最下等的扫撒工作之人,一个个身轻如燕,脚步轻缓,吐息悠长,太阳穴鼓胀,单论内息的话,至少是江湖二流高手。
烟雨楼,恐怖如斯,名不虚传!
至于道维,早在谢老爷失态的第一时间就嫌恶的离开现场,行在三楼走廊间,瑶瑶姑娘陪伴左右,叫那些拼尽全力才能上来的名流才子们瞧了,一个个对道维的身份好奇又忌惮。
远远地和他打个招呼,不敢上前打扰,只静静让开道儿,悄悄注视他离开。
瑶瑶跟在道维身后半步距离,轻哼道:“还以为是多硬的骨头呢,面上表现的一副很输得起的样子,怕是连自己都骗过了,谁知咱们还没动真格儿的呢,就先软了。”
眼珠盈盈一转,试探的握住道维胳膊,放软了声音道:“所以说啊,这天下间的男人大多是没用的软蛋,只咱们楼主是独一无人的大英雄呢!”
一缕勾魂的香气自鼻尖略过,不浓,却让人心痒,放一般人跟前,早被勾的走不动道儿了,道维似没察觉一般,随手从走廊间的装饰瓶中折下一枝海棠花插在瑶瑶发间。
瑶瑶在这一刻紧张的忘了呼吸。
等回过神发现楼主已走远了,三两步追上去,就听楼主清朗的声音道:“瑶瑶啊,你要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呢,如美人儿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离得近了,吃饭磨牙,睡觉打呼,上床不洗脚之举比比皆是。
只会让你幻觉破灭,心碎一地啊!”
瑶瑶张张嘴,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瞧见眼前人虽一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之态,可他眼神比谁都清明,身处酒醉金迷之中,从未有一刻沦陷,就知道这个男人心冷漠的可怕。
她不知道他将来会为谁心动,眼眸会为谁沾染欲/望,可至少现在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于是后退一步,盈盈下拜,低头轻声道:“瑶瑶明白了。”
可她从未想过,直到自己韶华不再,容颜老去,子女成群的那日,眼前之人依然是茕茕孑立,孤身一人,游走江湖。
到了那时,烟雨楼的势力究竟有多广,她身为其中重要一环,也说不清楚大概。
江湖上时常有楼老板的传说,有人说他鹤发童颜武功高强,有人说他梅妻鹤子洒脱一生。有人说他一身黑衣年不过三十,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个美艳女子,容貌与当年故园谢家失踪的大少奶奶有七八分相似。
对以上传言,楼里众人总是一笑置之。
可有人说楼老板早已故去,现在江湖上从不露面的楼老板是烟雨楼为了保持神秘,找人假扮的。烟雨楼实力早已不复当年,内斗不断,只剩一个空壳子。
当然说过这话的人全部亲眼见识到了烟雨楼到底还有没有实力,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在公众场合对“烟雨楼”三个字评头论足。
眼下,道维烦了每日行走在烟雨楼中,美人相伴,莺歌燕舞的无聊且枯燥生活,书信一封给大管事,自个儿拎了把剑出走了。
大管事瞧见那封上书“去去就回,归期不定,勿念”的信,头都大了。
始作俑者道维却一身轻松心情愉悦,做起了路见不平仗剑江湖的大侠,事后别人问起恩公名讳之时,非常中二的留下一句:“叫我路不平好了!”
从南走到北,路不平陆大侠侠肝义胆,赤胆忠心的名号无人不知。
从东走到西,路不平路大侠专治各种不服,一人一剑杀进天山四十八寨的故事渊源流传。
这日道维刚被西域周家家主殷勤招待完,出了大门就瞧见一群腰间跨刀的彪悍女子围着一个男人指指点点。
走进了一瞅,那男子侧脸还有几分眼熟。
周家主乐呵呵的解释:“这男子是刀家赘婿,刀家一门连生十八个闺女,是远近闻名的娘子军。他们家小女儿前年刚成年,从外边儿捡回来这男子,人长得倒是模样周正,叫一群小娘子瞧了脸蛋儿蒲红。
刀小姑娘看上了这人,吵着闹着要让对方做她的上门女婿。
这不成婚两年,人小夫妻感情竟然还挺好,可惜这男子不管看谁都像是眼睛里带钩子似的,成天有人说刀家赘婿勾引她家姑娘,吵上门要刀家给个说法。”
这么说来确实有趣,尤其是当那人不经意转过身,正面对上道维时,道维发现刀家赘婿竟然是男主谢寒夜时,就更有趣了。
当然更有趣的,还是周家主假装不八卦的小声跟道维咬耳朵:“在下听说啊,只是听说,做不得真的,听说这小白脸儿和刀家小闺女成亲两年,至今没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