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圈禁在黄庄的九皇子没了。
临死前留下绝笔书,言明先帝死于今上之手,中了何种毒药,解药藏在今上潜邸何处,经手人是谁,都有哪些知情者,证据和证人是什么,准备的齐齐全全。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若九皇子还活着,皇帝大可以说这是九皇子篡位之心不死搞出来的把戏,众人也不会相信如此荒唐之事。
可九皇子他死了,以死明志。
要知道这位可是今上唯一活着的兄弟,是今上为彰显仁慈竖立的活招牌,结果人嘎嘣一下没了,还是自杀的。就算不论九皇子所言之事真假,这事儿本身就够打脸的。
当然比打脸更重要的,是九皇子死前透露出的惊天内容。
实在是太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让人想不怀疑都不行。
此时皇帝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之前狠下心杀红眼,将所有兄弟都送上西天了,因而即便如今明知有朝臣怀疑先帝之死,碍于他是唯一老王家的男嗣这一事实,也要忍气吞声。
“朕自然知晓他们怀疑朕,可眼下朝堂经不起再一次的震荡,且宗室除了朕再无合适人选,所以这次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仅不能深究,还要帮朕千方百计的遮掩过去!”皇帝对此事也是十分震怒,万万没想到那个拔了牙的老九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事。
但同时他也有恃无恐。
虽说有恃无恐,可也得让人意思意思去查一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把面子功夫做足了,因为此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即便明知是走流程证明陛下清白,也要让“事实”变的和真的一样。
“想走流程,那就走呗,刚好此次负责查案之人和我有些关系,引导他发现咱们准备好的惊喜,实是再简单不过。”冯棵搓手兴奋的对道维说。
样子着实辣眼,道维不愿多看,转个身继续翻手里的话本。
冯棵见的不到回应也不恼,围着道维打转:“我老冯家终于要在我冯棵手里实现名留青史的宏愿了,我家老祖宗都将以我为荣,这是多令人兴奋的事儿啊!不止是我,还有你道三小道士,你真就一点儿都不激动吗?”
道维不得不提醒他:“咱们做的事说出去那是要遗臭万年的,要被人骂乱臣贼子的,想要青史留名,光宗耀祖,怕是不行了。”
冯棵不以为意,轻哼:“那有什么?你说的青史留名未免也太狭隘,咱们做过这样的事,青山知道,大地知道,甚至你我身后这漫天神佛也知道,它们会千千万万年记得你我的功绩,那些愚夫愚妇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道维纯纯的无语。
冯棵这种狂人,唯一在乎的竟然是青史留名,找谁说理去?
他问:“你确定那人没问题?”
冯棵自得道:“自然!那位算起来可是先帝的二十一皇子,当初那宫女子有孕后,一直是我让人暗中照拂,我出宫前刚好诞下一小皇子,算起来如今也有半岁大了,长的和先帝少时可有六七分相似,上了年纪的老臣们只需一眼便能明白。”
说着不由感慨:“那时不过是以防万一的一步,谁知会应验在这儿呢?罢了,也算是我报答了先帝的一番知遇之恩。”
道维可没有冯棵这么多感慨,冯棵搞了这么多惊世骇俗之事,最后还是坚定地扶老王家孩子上位。
这事儿放道维手里,即便没有这位二十一皇子,他也能想办法给造出一个,可不在乎皇子是不是真的老王家种。
但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分歧与两人之间的共同目标没有大碍,道维起身,看向山间隐在云雾里的朦胧风景,喃喃:“好些日子没光明正大出过门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冯棵不知何时站在道维身边,闻言轻声道:“想来京中友人见到你我会很欢喜。”
“呵,但愿吧!”
实话实说,京中众人如今丁点儿不关系,甚至有些五雷轰顶之感。
皇帝屁股底下的龙椅还没坐稳,功臣们还没挨个儿论功行赏分享胜利的果实呢,就出了九皇子身亡一事,这也便罢了,谁知就在意思意思追查九皇子绝笔信的过程中,叫人无意中找到了疑似先帝的二十一皇子。
众人虽碍于陛下的面子,加了疑似二字,实际上只要见过那孩子之人,便百分百肯定那必定是先帝遗留在世间的小皇子。宗室第一时间出面将那孩子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时间众人感觉头皮发麻。
皇帝也头皮发麻,那孩子出现的太过意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便有人快他一步,不仅将孩子带走,还将消息散步的满天飞,要说其中没人推波助澜,打死他都不信。
事到如今,加上九皇子遗书一事,他着实太过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