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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依旧直直望着傅汉卿,然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傅汉卿的右手姿式温柔地覆在他那杀人的手上,然后,慢慢地握紧。

原来,只有当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时,才会发现,自己的身与心,竟是如此冰冷。

原来,只有当他的暖徐徐传递给他时,才会知道,所有寒冷的人与事,都会无可抑制渴望温暖。

狄九怔怔望着傅汉卿,如果你不碰我,我是否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寒冷,所以也永远不会痛苦。如果你不温暖我,我是否永远不会去渴求,所以也永远不需承受求不得之苦。

他的意识依旧清醒,他的意志仍然坚定,然而,他的手,却似已经不再属于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松开。

他看着傅汉卿并没有急于从他指下退开,而是毫无考虑地伸双手合住他的右手,慢慢搓动,而是有些快乐地对他展颜一笑,轻轻问:“还冷吗?”

他悄悄咬牙,直到舌尖尝到血的滋味,他几乎用尽生平所有的意志力,才能使自己看来毫不留恋地甩脱了傅汉卿的双手,甩脱了那样毫不介怀,全无保留对他输送的温暖。

他挺身一跃下床,猛力一挣收回手,死死反背在后,冷冷问:“我怎么会在这?”

傅汉卿无辜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好象应该我问你啊。”

狄九沉默无言,他知道,在那意识迷茫近于混沌之间,是他的身体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他自己的房间,他每日只睡觉时才会去,有时忙于布置大宴诸事,经常会整晚不回去睡。而傅汉卿的房间,他每天奔波来往的次数,从来只多不少。

恶意地抓他起床干活,坏心地扰他睡觉,揪着他的耳朵硬生生把他从梦中逼醒,追问他所谓演武运动会的细节,暗怀心机地施用摄魂音,总想着能多骗出几句话。

再忙再紧张的日子,他也从来没有哪一天,不到这边来。

所以,当他的意识因疲惫而沉入黑暗,当他的精神因疲倦而无力支持时,他的身体自觉得向这里走来,仿佛有再大的寒冷,这里都可温暖,仿佛有再多的疲惫,这里都可歇息,仿佛有再深的苦难,这里都有笑声。

仿佛,这里,就是……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