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五指,轻轻合上密讯文书,狄九的神情淡然无波。
千里奔波,不过是三日相伴,狄一是有情还是无情,又或是几年不见,真正重色轻友至此?
不以为然地微微一哂,耳旁适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爷,天色晚了,喝杯茶提提神。”
人随声到,眉眼温柔间,递茶于案前。
灯光下,白玉纤指青瓷杯,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狄九淡淡一笑,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天色即晚了,不用总守着我,你歇着去吧。”
灯下美人笑颜如花:“侍候爷本是苏眉的本份,哪有爷还在操心劳累,眉儿却去歇息的道理。”
一边说,一边轻轻取了剪刀,小心地剪落烛花,纤指屈伸之间,灿然灯光小小地炸出一道亮色来,愈发映得她眉眼如画。
这般秀色,狄九却也只淡淡扫过,便又凝神回到自己的工作中,信手又翻开下一份密件。
苏眉侍立在案旁,只凝眸看他,目光却一刻也不曾落在桌案上的文书上。
这样的日子,他与她,都习惯了,这样彻夜的批阅,这样彻夜的守候,对她与他来说都已平常。
每一个夜晚,她都会细心地为他亲手烹茶。那不眠的夜,怎可没有一杯热茶,驱寒而提神。
尽管她知道,也许整个夜色里,找不出比他更冷的事物。
尽管她知道,从来浅眠少睡的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提神之物。
每一个夜晚,她总是守候在他的身旁,他不睡,她再疲惫也不肯入眠。冬日掌火夏掌扇,焚香磨墨亲奉茶,桌案上的东西,却从不看,从不碰。不是恭敬,无关忠诚,这仅仅只是,她多少年翻覆风尘,飘萍历尽之后的存活之道。
苏眉今年二十七,从以色侍人的身份来看,她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经历过的事,也太多太长,有过这样经历的人,自然也该是极老极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