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必警告苏凌不许伤害苏婉贞或卢东觉。如今苏卢两家,荣辱与共,彼此扶持。特别是苏婉贞,做为自己的遗孀,享有超然的地位和声望。就算将来苏卢二家有什么灾厄降临,有苏婉贞在,也有周旋的余地。苏凌要想坐稳眼前的富贵,就只能继续帮助卢家,保护婉贞。
他更不担心苏凌不甘心,继续搜拿他。苏凌是朝中的官员,礼部侍郎听起来很威风,在地方上,并没有什么实权。他不能直接调动地方力量,如果要找地方官员协助,又如何把假话编得无懈可击呢。万一让人发现自己没有死的真相,传诸天下,最吃亏的是他自己罢了。
所以,无论怎么看,苏凌这顿打都只能白挨,吃了天大的亏,也只好无声无息咽下肚去罢了。
卢东篱打得理直气壮,走得毫无牵挂。
虽然有八个人四散守在八个方位,但林深树密,卢东篱又有意掩饰行藏,轻巧行走,竟是无声无息地穿过密林,遁入林后深山之中。
此一去,是尽快离开赵国,永不归来,还是长隐山林之间,以野兽树木为伴,再不入红尘之世,卢东篱自己其实也并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不过是,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幸福,早已在这尘世之间,被碾作飞灰。而现在,他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未来,只能永远躲藏在黑暗之中,不为世人所知地,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仅仅为了逝去朋友的一个心愿而活着,仅仅为了,要自己继续承受痛苦而活着。
红尘人世再美再好,但再不能看,心中悲怆思念之情再浓再深,他再不能言。
他仅仅只是活着,明明心已死去,人却还必须活着。
而在他悄然离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干散在四周望风的侍卫们等了又等,实在有些等不及了。终于有人觉出不对劲,大着胆子回来,发现了被打得半死不活,两眼翻白,鼻青脸肿偏偏却没办法晕过去,还让人堵着嘴,连一声痛叫都不能发出的苏凌。
那侍卫大声呼喊其他人来帮忙,自己急忙给苏凌把嘴里的布条掏出来。
而苏凌的嘴巴一得自由,即不是哀嚎,也不惨叫,却是满嘴流出白沫来,因为长时间的痛苦,连呻吟都已经没有力气发出来了。
所有人都只当苏凌要死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好在他们小心地把苏凌送回城后,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苏大人伤得看起来很重,也确实很痛,甚至连骨头都断了,却并没有伤及性命,只要好好调养必能好转。
只是因着骨头断了好几处,这个调养时间,就必然要长达半年了。
此事也令得当地的一干地方官极之震动,纷纷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