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尘皱眉,冷眼制止凌方,同时低喝:“张山!退下!”
那个扑上去拉扯柳恒的军士把牙磨得咯咯响,不甘不愿地后退,满脸仍旧是愤愤然。
柳恒神色不变,赵忘尘偷眼看方轻尘,只见自己的师傅被说起当年惨痛之事,如此羞辱,脸上也还是一片平和。
方轻尘微微一笑:“当日那片言只纸,精彩绝伦,却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笔?”
柳恒坦然道:“当初方侯妙策无双,我军死伤惨重,我便献上此策。开始殿下仍盼与方侯堂堂正正决战沙场,不愿应允。我当着众将的面,斥问殿下,是否要用全军将士的性命来成全他一人之武勋?殿下无言以对,按计施行。”
三言两语,将一切罪责,揽在己身,淡对帐中众人愤恨。
方轻尘此生之痛,尽从这一信而起,今日闻说缘由,却只是一笑:“真是难以置信。当日你出此计,不容秦旭飞为个人意气连累全军,何等明智。昨日你却不愿在我背后出剑,岂不也……”
柳恒气势一弱。兵法忌慈忌仁,他那一瞬犹豫,说起来真是很可被人耻笑。然而……
冰雪冷静,从容取舍,是很好。是很应该。只是,他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总会有极限。完美的兵法,又何尝不是纸上谈兵?在纸上杀一个人,和亲手杀戮一个正在伸手相援,彼此近得气息相通的人,毕竟是不一样的。
这个自然是不能承认。他洒然一笑:“我那时久战力疲,神思迷茫,所以未曾出剑。我若是心思清明,却也不会出剑。所以,最终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如果他当时不是已经力尽智昏,又怎么会判断不出,他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伤到方轻尘的机会。他的那点心思,都在这个人的眼里,这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袒露给他。
两人对视,方轻尘一笑一叹。当日那一封信,带来的结果,何尝不是他一生之惨痛,只是猜忌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没有柳恒的一封信,也会有张三的流言,李四的密函。不过一个诱因,何必迁怒于人。
“恬不知耻!”
旁边却有人暴怒了。
柳恒挑眉,几乎是以一种年长者的包容眼神望着脸色铁青的赵忘尘:“小将军,你还年少,等在军营中多过几年,很多事,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