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尘皱起眉头。不会是若鸿出了什么事?思索片刻,他摇摇头。或许不是隐情,只是一些比较聪明却也纯属自找烦恼的猜疑吧。无论如何,柳恒在他的盛怒中能撑到这个地步,也极不易了,倒真是条汉子。他用这样强烈的气势逼下去,那家伙却硬是能挺,妈的,再挺他就要变成挺尸了。总不能真的要他的命。
片刻之间,方轻尘脑子里就已经转过了七八个念头。怎么办?总不成真的把柳恒抓到江边表演凌迟大戏,就算他不在乎毁掉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大英雄大好人名声,他也得顾忌秦小子受刺激过度,回头找了楚若鸿原样的戏法照搬着在他身上来一次啊。
在这里拖住那头犟驴,然后散布谣言,说若鸿已经死了,逼着在楚都留守的人把若鸿摆出来给大家看,然后借机劫持?这念头一闪他就立刻打消了。诅咒楚若鸿死让他不舒服,但是更关键的是,卓凌云手下的探子明显不够精锐,就算他们能劫持成功,要带着疯癫痴呆的楚若鸿逃亡千里不露行踪,难度也太大。
干脆去找个长得像若鸿的替身,然后散布说若鸿已经逃脱,让他来公开假扮若鸿?反正若鸿疯癫了,清醒过来很多前事记不清楚也是正常,身体消瘦形容变化也是难免,要休养身体不能多见人也可以说通……只要有他这个第一忠臣的认可,大家知道替身是假也会指鹿为马,说他是真。这样不但可以鼓舞士气人心,而且秦军手中的若鸿价值大减,要再救他出来换他出来也就容易许多。
只是……如果他不再那么有价值,秦人会否一如既往地认真照顾他,保护他的平安。
方轻尘一阵心烦。投鼠忌器,就是如此了。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灵敏的耳朵还捕捉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更是恼怒,没好气地道:“出来吧。躲什么躲?”
凌方和赵忘尘乖乖从旁边军帐后头走出来,老老实实垂手站在他面前。
方轻尘扫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凌方极老实的说:“知道,我们不该偷听方侯说话。”
赵忘尘却想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我们不该想来偷听方侯说话,却没有本事隐藏住行踪。”
方轻尘也不置评,只淡淡问:“我和柳恒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赵忘尘低了头不吭声。
凌方对方轻尘的愚忠的确是很有那么点腹诽的意思,但是这种话,怎么也不好明说。闷了半晌,也只闷出来一句:“方侯待废帝之心,天人共知。方侯已经做到如此地步,秦军还是不肯放人,那是秦人狠心无道,方侯已然尽力,可以无愧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赞同这件事,但我还是要救他回来。不管花什么代价,不管用什么方式,我一定不会让他一直落在秦人的手中,不闻不问。这件事,你劝不了,凌云远枫来了,我也同样不给面子。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浪费唇舌了。”
方轻尘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平静。然而,那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和昭告心思的意图如此明显,惹得凌方愕然抬头望着他,连赵忘尘的神色都颇显讶异。旁人把方轻尘当成神来拜,他做为弟子,离方轻尘最近,却是认定了此人看似仁厚,实则偏激,看起来待谁都好,其实对谁都一样疏离。那么,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对救回一个负他至深的君主,如此执念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