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姐被他这凶狠的样子吓得发抖。她与卢东篱在一起的时间严格来说,只有半年。可这话说出来,两人夫妻相称,外加刚出生一个小孩的事,就扯不清了。
呆了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道:“我们成亲后就在一起了。他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只是自成了亲后,他的衣食起居,都是我打理照料的。虽……虽然不算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就是这几个月,我们到处飘泊,我也……我也没有让他在衣食上受过委屈慢待,我……”
风劲节长叹一声,忽然站了起来,对她深深行了大礼:“夫人,多谢你救他一命。”
何秀姐连忙侧了身避开,低了头,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揉搓,竟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怎么敢被称夫人。这一礼她更是受不起,明明是大哥救了她母子二人的性命,就是现在也仍然是她在拖累他,这个谢字,她真的当不起。
卢东篱忽然站起来,伸手指指何秀姐,再指指外头的灶具,又复指指刚被秀姐挂起来的鱼和肉。
何秀姐回过神来:“先生请您先给我当家的看病,我这就去做饭,晚上您一定要留下一起吃啊!”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拿了鱼肉,到外头忙活去了。
卢东篱这才伸指,徐徐在桌上划出三个字:“你是谁?”
风劲节怔怔望了他一会,才苦笑出声:“我还能是谁呢?卢东篱!”
被一语叫破身份,卢东篱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一个混吃等死的瞎子哑巴,区区落魄残疾之人,哪里有资格得来异人的关注。只有那个该死而没有死的卢东篱,才会引来这种无端的是非。他唯一不确定的,只是这个力量惊人且过于热情的郎中,是来自哪一方的势力。
“我曾欠过一人天大的人情,答应替那人做一件事以为报偿。我领着商队,多年在定远关外奔走行商,为的就是万一定远关中有变,可以及时替他接应一个人。终于有一天,定远关出了惊天大变,一将一帅先后被杀,而我苦苦等了数月,却等不到那个原本安排好由我接应的人!你害得我不得不数年奔波,四处寻访,吃尽苦头,卢东篱,卢大人,卢帅,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风劲节无比郁闷。他本来倒是想过要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单刀直入,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敢和卢东篱坦白。卢东篱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隐患重重。以前卢东篱跟着他练气,身体底子扎得很好,可是现在根基也已经被伤得透了。到现在他还没有倒下,还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因为近几个月,他被何秀姐照顾得还好,所以还有那最后一根丝线,吊着没有断掉。如果没有何秀姐,他毫不怀疑,卢东篱活不到他赶来的这一天。
现在他要是说穿了自己的身份,卢东篱不信还好。如果他信了,心头再没了挂念,这最后一口气忽然间就这样松了,他会怎么样?这个险,他不敢冒!
他更不敢冒充什么敌对分子,用激将法去让卢东篱警惕用心,让他不能再死气沉沉。给卢东篱把过脉后,任何激烈些的做法,他都不敢了。
卢东篱愣了一愣,缓缓在桌上划出一行字来:潼城行商首领曲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