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劲节淡淡几句,把自家打算谋划,坦白交待。卢东篱怔怔呆坐,心间波翻浪涌,百感交集。
泉下有知……身为士族,他从来就不信鬼神。就是现在,他已经很想信,但是终究是不能信。
他多希望死人也可以泉下有知,多希望他故去的朋友,能投胎转世,开始另一段人生。那人一生磊落,功德无数,定然可以再托生在个好人家,甚至蜕去凡躯,成仙成神。
可是。他信不得。他终究是信不得。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当日临去前的安排还在。他……他至死,仍是为他费尽了心神,布尽了后路,可是他自己,他自己……
看着卢东篱渐渐凄然的神情,风劲节知道他又钻进牛角尖了,皱眉哀叹,轻声劝解:“你难道是觉得,你不值得风劲节这般待你,还是你觉得,你没有资格夫妻父子团圆?”
卢东篱仍旧死气沉沉,风劲节只觉得胸闷。
“你……你是要让我相信,风劲节交错了朋友,看错了人,做了太多不值得的事,是个没有眼力的笨蛋?你还要继续任性下去吗?继续流浪自残,叫风劲节的一番心血白费,让你的妻子继续望门守寡,让你的儿子永远见不到父亲?纵然你始终觉得是你负了风劲节,可是你的妻儿没有辜负过风劲节,没有辜负过你!你又是哪里来的权力,可以继续辜负他们?”
卢东篱承受不住,忽然一手抚住心口,一手掩住嘴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劲节凑过去仔细听他咳嗽的声音。惨了,发声非常正常啊。他果然不是真的哑巴了,只是他的心灵不肯让自己说话而已。这种心病……这种心病……唉,他怎么就没学过精神科呢。
何秀姐听到卢东篱的剧烈咳嗽声,吓得飞快进来,才冲到近前,就看到卢东篱掩嘴的手微微挪开,掌心一团鲜红。她心中惊慌,不觉惊叫起来。
风劲节却是老神在在,只一手抵在卢东篱背后,传过一道真气,替他平复气息。
“大嫂别怕。他这是心头积郁之血,吐出来了就好了。”
何秀姐脸色苍白,半信半疑,在那里不知所措。吐血啊!吐血反而是好事?
风劲节也没心思同她再多解释,只是将卢东篱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低头仔细查看过卢东篱的气色和眼睛,终是叹息一声:“你上床去,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