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是秦军中最低层的士兵,是不是正哈哈大笑着告诉身边的楚人百姓,那个笨笨地乱插秧的人,就是我们的三殿下,如今的议政王啊。
方轻尘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这里毕竟是京城,百姓和秦人已经一起生活好几年了,自然看上去更和谐些。所以……
“王爷,你真觉得,你的努力可以使自己离他们更近一些吗?”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潜台词来。
秦旭飞平静地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努力。”
抬手处,一饮而尽。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秦旭飞也懒得再下田了,径自同方轻尘一起喝着小酒聊着天,时不时对着田里相顾而笑。两个都是英俊之人,坐在一起,直如画中,看上去真个是春风拂面,知己畅然。
瞧瞧,啥叫虚伪,啥叫会演戏?就是心里恨不得立时跳起来把对方掐死,脸面上还是笑得快意开怀,这才叫功力啊!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他们,只有赵忘尘,情不自禁,回头悄悄看了楚若鸿几眼。
春光笑语,人海人山。而那个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太上皇,还是一样僵木的表情,还是一样僵直的身体。所有欢乐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就坐在那最高最华丽最孤独的地方,用那麻木空茫的眼,看着百官们出乖露丑,百姓们笑语不绝,看着那个将他毁灭的重臣和夺取他国家的敌人,在那么近,那么灿烂的阳光下,那样肆意地坐在一起,彼此说笑。
谁也不曾回首去关心一下这位最高贵的所谓太上皇。
太阳渐渐斜了下去,将人们的身影拉长。
田里一片狼藉,脚印套着脚印,星星点点裸露着的,是撒下去的种子。
大树上,落满了已经很不耐烦的鸟雀,只等着这些碍眼的人走远了,就可以开始丰盛的晚餐。
侍卫宫女们已经在整理准备返宫的仪仗,文武百官也都从泥里拔出腿来,就近在田边整理仪容。
耕藉礼的最后一场仪式,由高龄老人和当地名流献宝,也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