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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群人便满脸失望,不眠不休地对他严刑拷打,追问他是什么人,受谁的命令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背后的人藏在哪里,还准备有什么行动?等等等等……的时候,他也不是只在熬刑。

狄三自然是招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但他比谁都能承受痛苦。在受限制的情况下,他一边以极小范围的动作,和不明显的肌肉收缩紧绷来尽量减少自己受的伤害,一边装作受苦受难,精神崩溃,揣摩着他们的心意偶尔给几句含糊其词的供词,让那些人觉得刑讯已有效果。

更重要的,他在冷静地观察审问者的表情,动作,分析他们的语言,猜测他们的来历,等待脱逃的时机。两天下来,审问他的人没从他这里审出个来龙去脉,他却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这些人身份目的。官家高手和江湖人物的手段风格,行事方针,彼此之间相处的态度,实在差得太多。以他的经验阅历,要再看不出来其中端倪,就该撞墙了。

依他判断,既然风劲节有可能未死,卢东篱当然也有可能未死。赵王神神秘秘,出动这许多大内高手在这里布网,除了是要抓他们,还能是为了谁?

又有谁,会了解内情,并且针对赵王的布置,在今夜组织这样一场惊天突袭。

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和这次突袭的主事之人碰面说话的机会,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做过了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是一横心,行险一口叫破真相。尽管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已经骂了自己千万句愚蠢,也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

以前看着狄一到处求人,到处被拒,他觉得狄一够笨够傻,但是现在,一个救阿汉的机会就在他眼前,他也就只好冒险跟着傻一回。哪怕是再微小的希望,只要有希望,他也总要尽一切力量去争取。

然而,听了他的话,那人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低笑出声:“你在说什么?按道理,现在应该是我问你的来历,而不是你问我吧?”

狄三神色冷然,定定看着他:“为什么一代忠臣的遗孀重病,会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在旁伺伏,为什么强盗土匪会不顾最基本的道义跑来抢掠忠良的家族,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四处抢夺掳掠的混乱,而只听到一群热血男儿在为忠良妻儿的遭遇愤愤不平,为什么一群普通的强盗可以不动声色地清理掉几十个大内高手?阁下若是再说自己不明白,不但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至于我的来历,等我见了风劲节或是卢东篱,自然会说的。”

风劲节叹口气,唉,聪明人就是麻烦,更何况,这家伙还真的掌握了极微小的部份真相。

他冲狄三笑一笑,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刚才不是问我是否风卢二人之一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改变了主意,觉得我其实不是了?”

狄三的眼睛仍是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他:“我仔细看过了你。你没有易容,长得也和他们也不像。我仔细研究过风劲节和卢东篱的十几幅不同形态的画象,确信记住了他们的一切相貌特征,而你并不符合。”

风劲节吁出一口气。还好,这小子不知道俺们小楼中人可以变化无穷,大概是因为轻尘死而复生,还是用他一贯那幅旧相貌,所以他们的思想还没有突破局限,没想到他们改变身体可以和吹口气般容易,所以自然是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他心情一松,笑意更浓:“风卢二人之死天下皆知,亲眼目睹之人无数,也亏得你这般喜欢胡思乱想。”

狄三平静地看看紧闭的房门,淡淡道:“我是不是胡思乱想,只要让我见见如今一直陪在卢夫人身旁的人,同他谈一谈,也就知道了。”

风劲节心头一凛,望向他的目光,也就带了些森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