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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美色不能软化,且刚才故意挑逗的言谈又引发了他的不满,那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减低他的怒气,以免自招祸端。花魁二字,说来好听,到底也不过是个卑微妓女。真惹出事来,一个微末小吏都能让她吃苦头,何况是如此一个贵人。

识实务,知进退,才能风风光光左右逢源地活下去。这是她这样的女子,自然而然,就能学会的本领。

因此,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引诱燕凛,而是尽量坦荡自然地有问必答,解释一切,又以并不卑微自怜的姿态,用很从容的语气,来表现青楼女子的不幸和苦难。果然燕凛的火气渐渐消退,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对她也多少有了些怜意。

此刻燕凛离去,月儿颇为替她可惜,荫荫却是暗自出了口气。

“他走了,怕还是好事。虽说我们这种人,要强撑着风光活下去,多结识几个贵人很重要,但如果身份太尊贵了,就只怕过犹不及了。”

荫荫伸手拿起矮几上的银票,徐徐展开,纤指指在银两的数额上,示意月儿看。

月儿探头一看,全身一颤,伸手掩了口,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低低惊叹。

“一个侍卫,不用他说一个字,随手就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就为在马车里客客气气说几句话……”

月儿自问跟着花魁,也见过不少挥金如土的豪客,却还是从没有想过,世上竟有这样大的手笔。

“连侍卫都有这样的出手,此人的身份该是何等贵不可言。”荫荫叹息:“我们到底身份卑微,真和过份尊贵的人攀扯不清,只怕非福反祸。我后来毫不掩饰地提起自己恩客众多,明白地表明我这样的女人,所用的一切手段,都只是利用别人的情义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是想早点让他厌烦离去。”

月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还是有着遗憾之色,望着银票,神色有些怔忡:“唉,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位怎样的贵人……”

荫荫摇头微笑:“不管他是什么贵人,终究不过是个不快乐的人罢了。”

月儿茫然不解:“他又有身份,又有钱,还不快乐?人也不能太不知足了吧。”

“正因为太过高高在上,什么都得到得太容易,所以稍有不顺心的时候,才不懂得知足吧。”

荫荫的眉眼之间,有一种看尽红尘的沧桑:“他太年轻了。他还不懂得什么是知足常乐,什么叫难得糊涂。做事太认真,凡事太求全,哪怕有一丝不确定,都不能忍受。这样的人,如何快乐得起来。”

“可是……”

荫荫轻轻摇头,打断小丫头所有可能的后文:“月儿,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如无意外,这个人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不必再说他了,我们还有我们的日子要过,与我们的无关的人,不必太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