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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尔客串倒也罢了。真的去教导好几个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引领他们的人生之路,容谦却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多好。以前的几世,他总是失败,而这一世,能够成功,于其说是他的功劳,倒不如说是燕凛本人太好了。

而且,他与燕凛之间的关系,也是太过复杂了,他虽然爱护燕凛,却也绝对不肯为了燕凛而陷到无谓之极的朝堂权争甚至宫闱风波中去。而若真的是长留宫中,教导几个皇子,又哪里还有置身事外的机会。

这些年来,这些皇子的母亲们,到底是以如何复杂的心态来看他,那可真是天知道的事情。难不成,现在他还要和这些深宫寂寞的女子,再争夺他们的儿子?而且没准结果是吃力不讨好,小孩子长大了还有可能恨得你要命。

况且,这样若干年教下来,将来要是对他们感情深了些,要亲眼看着几个长大的孩子们,彼此间勾心斗角地玩什么夺嫡之争,以他的性子,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心痛,如何着急了。

在这一方面,容谦还真没什么自信,不觉得自己真有能力,可以感召得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人人温良谦让。兄友弟恭。这种美好的童话,他是从不指望的。以前有过的打算,也不过是,如果燕凛不在了,爱屋及乌,多照看着他的孩子一点,若是真有了夺嫡之争,他便出手保住了失败的人,叫他们可以留着性命,到其他国家安身便是。

有了燕凛这一个人,叫他牵心挂怀,关爱至深,其中有伤有苦有挣扎有煎熬,他也不愿再对别的孩子,有如之过份深刻的感情和牵扯了,即使,那是燕凛的孩子。

当初离开小楼回燕国时,方轻尘也曾似笑非笑,似玩笑而非玩笑地说,小容,小心些啊,你被燕凛那小子坑了,就已经够惨了,可千万别继续卖身,千秋万代地给他家一辈辈的小孩子们做牛做马啊。

容谦也没想过,这玩笑会有当真的一天,虽说他自觉把持甚稳,但此刻燕凛真的开口求他,他一时间,竟是不忍拒绝。

燕凛见容谦面有迟疑之色,心中也是立刻清明起来,暗叫一声惭愧。这一回又是光顾着想当然了,难道还要把容相拖在那一重重脏肮纷扰心机谋算之中,脱身不得吗?容相为他,所费的心力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孩子继续拖累他。

只是,容相,我提议如此,最初的想法,并不是为着长留你在身边,也不是因为,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教导好我的孩子,我只是,我只是想着,或许这样,就可以……

一阵夜风吹来,出奇地寒冷,燕凛不自禁地轻轻打了个寒战。

容谦伸手握了他的手,只觉他掌心冰冷,一边忙催了内息过去,为他活血通络,驱除寒气,一边便暗自懊恼思虑不周,由着史靖园胡闹安排,却忘了燕凛的武功一向平常,他这几日又一直休息得不好,似这般夜色渐深,夜风渐寒,岂不伤身。

燕凛只觉掌心的温暖直融进心间,转眼间,四肢百骸,无不泛起一种懒洋洋的暖意来,他自自然然半靠在容谦身上,正要说什么,正为他传导内力,轻轻转过十二周天的容谦神色却是微微一改,低声问:“我传你的那套功法,你没有练?”

燕凛脸上那本来不自觉溢起的笑意忽得一僵,过了一会才答:“是,我没练。”

容谦不解:“为什么?你按我这功法练了,政务再多,精神也不会疲惫,而且,你睡觉一直太易惊醒,虽说以前经过治疗,好了许多,每天睡的时候,还是比常人少太多,若练了这套功法,也可以不再受失眠之苦。”

燕凛垂眸望着御河的水,夜色幽暗愈深,星月都渐渐黯淡无光,水波里,他的面容,也暗沉不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