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妻子的爱惜和歉意,不是心里想着,信上说着,嘴里念着,就算有的,总该做些什么,总要做些什么吧。如果在未来的岁月里,他还要打着家国大义的幌子,继续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理所当然地抛妻弃子,那又算什么?
风劲节看他烦恼,却不觉轻笑起来。
他倒是很喜欢卢东篱这样的烦恼和挣扎的。他素来最看不起那些非要把国家大义和私人感情完全对立起来的所谓好人。而对婉贞,他自己心中,也很是尊敬爱护。
尽早一家团聚是对的,只是生活里若永远只剩下夫妻耳鬓斯磨,温柔情爱,那对卢东篱来说,可就是地狱了。
他笑看着卢东篱道:“你怎么就如此不知变通,你以前当知府时,不也是夫妻住在一处的吗,只要你以后注意一些,别让自己象以前那样,总忙得无暇顾及她就好了。”
东篱,想要做一些事,想要付出自己的每一分心力,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事。即使是嫂夫人,也不会愿意让你因为她,而渐渐黯淡了光采。
为什么不能让她在你身旁,看着你做的每一件事,看着其他人因你而有的改变,看着所有人,对你的尊重和认可。让她可以有更多的理由,为你骄傲,为你自豪,并深信着,以往因此而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才是我希望,你能拥有的人生。
这样出奇温柔的心思,他却一字不说,只是笑着数落卢东篱。然而,卢东篱又如何感受不到他真切的关怀之意,若能有这样的人生,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到了赋闲之时,自己这样的人,还可以做什么?
风劲节心中忽然一动:“去当先生如何?”
“什么?”以卢东篱和他的默契,一时居然也没听明白。
“当教书先生啊。”风劲节眉开眼笑的。
卢东篱愣愣地望着他发呆,嗯,这个,这个……
风劲节哈哈笑起来:“别吓着了,我不是让你去教小孩读三字经,而是去教导那些心怀大志,心系天下,且才华出众的年青人,如何更好地做人,做事,做学问,如何选择自己人生的道路……”
他这主意,却是从方轻尘那里想起来的。方轻尘搞的慎源学社,最初只是一时意动,可是做着做着,却也找到乐趣了。
他很恶趣味地要求学社的学子穿统一的白色衣服,在招学生时,除了看对方的才学之外,对于英俊漂亮的学子还少少给点加分。然后动不动就给自己易容改装,以创始人,校长,兼客座教授的身份跑去视查一番,顺便讲几课,一眼望去,几百个白衣飘飘眉目俊朗志向远大热血热心的青春少年,对着他满怀崇敬地行礼,几百个清朗的声音一起喊“山长”,这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自我感觉一好,就开始想把这学社推广开来,在各地、国开分校,可惜啊,秦旭飞只听说学社的人想去秦国搞学术交流,就立刻警惕地一口拒绝。其实以学校对学生老师的自由放纵,比压制君权的主张更离经叛道不可思议的说法都有。但秦旭飞一眼就看穿,其他的所有学说都是幌子,方轻尘只不过是把一棵树藏进了树林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