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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慢走。”苏白也立马再吱了个声儿。

二人目送老者扛着尼龙袋子远去,苏白问教授:“听江老师言谈,感觉他也是个文化人。”

什么“使不得”什么“告辞”都信手拈来。

“是,只不过没个好际遇,颠颠簸簸地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教授背了手,转身往宿舍方向踱步,“前两年我刚见到他,是在我文学系朋友的课堂上,他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拿支铅笔在旧报纸上记笔记。”

“我当时是路过那教室,从后门看见是我朋友的课,就进去听一两耳朵,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看他记笔记吃力,把随身带的圆珠笔给了他。”

“后来跟我那朋友聊天,听说他几乎每堂课都来,没有课本和笔记本,就只带着一支削好的铅笔,和一叠用线缝在一起的旧报纸。”

“我朋友对他印象深刻,跟他商量后送了他一套教材和文具,我呢就帮着他在校图书馆办了张借书卡,课后他就可以去图书馆找一些书拓展阅读。”

“几次来往过后,渐渐就熟悉了起来,他跟我们说了些自己的事情,哦,对,跟你要研究的主题还挺有关联。”

“他也是曾经‘盲流’中的一员,年轻时进过收容所,活了下来,只不过没被登记在档案。”

“我这两年劝说他做个档案,我也好帮他找一找离散的家人,他不愿意,也没跟我说理由。”

“我猜想他大概是怕听闻到家人离世的消息,或者是不愿意让家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于是干脆拒绝所有的寻亲帮助,一个人这么熬着。”

“当事人不愿意,我自然也没办法强求,只能通过一些他平时的言行举止,来推断他的来历。你也注意到了,他的口音其实偏东北,骨架也偏高大。喜欢文学,而且听我朋友的课能全程跟得上,我朋友教的是唐诗。再加之他那名字:江听寒,一听就有家学底蕴。”

“所以我大致推断,他是二三十年前东北农村家庭的孩子,有一定家学底蕴,但高考发挥失常落榜,又因东北那边的下岗潮没法找到‘铁饭碗’工作,只能南下来到发展刚刚起步的z市碰一碰运气。结果不幸丢失身份证件,被关进城市的收容所,与亲人失散。从收容所里侥幸出来,也没办法找人补办身份证,就只能一直在z市流浪,靠拾荒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