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打了这么个比方,或时出于心虚,乐冉偷摸着抬起眼望了一眼宋钺,和他视线对上,又匆忙着如满身黏液的鱼‘呲溜’一下滑了走。
乐长明咧嘴讪笑,似乎没想到桑青折能将这件事说给乐冉听,他背着手朝后退,欲想不失体统的溜之大吉。
乐冉遂他的意,假装不曾看见,由他落下一句还有政事未完,领着身旁侍奉的公公快步走了。
望着那道身影,乐冉眸底浮起悠悠的笑,忽然又惊觉,长明似乎长高了些,连肩膀也宽了一些。
“他长大了,”宋钺忽然出声,嗓音虽淡,却十分柔和,乐冉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称赞。
“大盛有他为君,是幸事。”
乐冉晃了晃脑袋,对这句话十分赞同。
她自己的风评虽然在民间不是太好,但长明继任后,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又治了一桩雪情,百姓丰衣足食,自就对这位君王心怀感激。
其实若让她来看,她这一位长公主不过是个虚名,有和没有,其实是没多大区别,先皇当初……
下意识的,乐冉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仰起脸去看宋先生。
望着那张俏生生的娇憨脸面,宋钺喉骨滚了一下,问了小姑娘一个问题。
“长安,倘若,”他停了一下,语速缓慢,直视着乐冉双眼,“先皇之死确同我有关,你可怨我?”
此时已入三月,风中带暖并不凉人,微风吹起乐冉耳边垂下的发,蹭得她面颊有一些痒。
她看着宋钺,在他深邃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有一些冷漠了,乐冉想,应该要伤心的,可她却做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来,就好像,好像先皇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从前对爹爹这二字的渴望和孺慕,皆在那些时日里,先皇待她同母后的冷漠中一点一滴消逝干净,她甚至至今为止也不愿去称他一声父皇。
乐冉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宋先生的眼睛却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长安,”宋先生望着她的视线很柔和,声音也较之往日轻了些许,如片浮羽,悠悠落在她心尖上。
他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幽廊显然是一个极其适合听故事的地方。
乐冉挥退绿柳和绿芽,在宋先生的注视下,将锦盒里油纸包好的吃食一样一样地取出摆好。
什么荷花酥、莲心酪、糖松仁……
桑大人不愧是一位十分贴心的好友了,乐冉美滋滋地想,往日里,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桃桃能记下。
摆着摆着,她动作忽然顿住,手下里摸到一件冰凉的坚硬物什,乐冉低下头,微微睁大了眼。
除却那些吃食,锦盒底下还摆着一只小巧手炉,模样看着有一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