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枪声跟着来的。”还没等我问,他就这样平静地解答了我的困惑。
“但这也太冒险了…”我边说边站起来,跟着他往密林深处走。
他一个人走得很快,途中也没有和我说上半句话,只是最后停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才决定转身面对我,但他仍旧没有开口。
我绝对能理解他不愿意开口的原因,总结起来就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明明有特别想告诉他的事,救世军的生活,我经历过的痛苦——但是真正到了他面前,却又想到,这些到底有什么重要?自己到底想要让对方知道些什么?
有些话说与不说根本没差别,或者说出来只能让自己比现在还要难堪一些罢了。
但我又不忍心他冒着危险出现,最后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我知道自己本可以不用再为他考虑的,可我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试想他的心情,他的心境,我看到他皱眉心脏就会隐痛,我看到他露出那么一点微笑才会觉得我来到的这个世界存在意义,我有时候不愿意我和他这份意料之外的感情在末世之中还要让他不开心,因为那样让我像一个笨蛋,我知道自己本来就已经毫无用处了。
于是我试图缓解尴尬,开口问:“亚历山大都还好么?”
他仍是紧锁眉头,却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其实这个问题也真够糟糕的,我懊恼了一下,亚历山大怎么会好呢?那里已经被救世军压迫得几乎暗无天日,这些我明明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
我跟着叹了口气,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
那是我悄悄用点数换的,用刷了一晚卡车轮胎的点数交换的,在救世军基地一切都需要点数,该死的点数,稍不留意就会没有饭吃,那里除了可以自由外出的救世军,其他人都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尼根说这总比挣扎在生死线上要好,他其实说的没错,但我有时候仍然会觉得一切本不该这样,可现在应该哪样?我又没有答案。
现在我只能独善其身。
我下了下决心,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未被启封的罐头盒,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晚的点数除此之外,全部都被拿去维持在救世军基地的生活了,我和麦克的吃穿用度都比别人要贵,我们人缘很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留下了一些换一点甜蜜。
“巧克力布丁”我勉强露出一点自认为和从前没两样的笑容看着他,虽然我也知道过去的时间已经流逝,我也并没有指望找回什么东西…
那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只觉得突然有点力不从心,于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勉强撑住了才没有全部垮下来,犹自说:“…你还喜欢么?我在救世军的基地和别人换的。”
说完之后我才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他看着我手里的东西仍旧是沉默。
他大概有很深的心事,脸色阴晴不定,我并没有催促他,只是跟着他一起杵在那儿,铁质罐头盒冰冰凉凉地贴在我手心,棱角坚硬,放在手里竟然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是有什么东西还可以紧握住的安全感,我不得不提醒自己那只是一种由于心里极度慌张控制不住而产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