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概以为小时候的事情我不会记得了,其实我什么都记得。”
他看向她:“我还记得,十岁那年,在南阳那七天我过得很开心,你是第一个在意我喜欢什么的人,给我细细剔刺做鱼肉拌饭,偷偷给我送鱼糕,还有那个鲁班锁……我记了好多年。”
小桥有些震惊,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小事他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笑笑转移话题:“那你以后在这随便刻吧,这里这么多柱子,够你刻的。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他居然真的走过去又刻了几根:“这根柱子是母亲,这根是徐琨,这根是张昭,这是陆家,这是顾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不晚,等我有了能力,这些所有人,总有一天我要找他们一一清算。”
小桥心中暗暗想:好可怕,绝对不能得罪这个人。
他刻柱子的神情让她想到冬眠的蛇,蛰伏在地下的洞穴里,有一天等春暖花开它探出头,咬住猎物就不会松口。
几个月后,吴太夫人不幸染上了时疫,毕竟年龄大了,用了最好的医官和最好的药材都还是回天乏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孙权守了三天夜,停灵完毕后不知所踪,众人遍寻不到。
徐夫人屡次派人来探问孙权是不是在周府,张昭也派人来问,鲁肃也派人来问。周瑜出去巡营了,小桥不胜其扰,策马去还未建成的水军训练场一看,孙权果然独坐在那排立柱前喝酒。
她轻轻地走过去:“主公,节哀。”
孙权眼睛红肿,形容憔悴,“没想到母亲这样硬朗的人,也是说走就走了。虽然她从小对我就不怎么样,但她真的不在了,我还是心里堵得慌。”
他盯着那根刻痕最多的立柱:“我再也没机会报复她了。”
他走过去拔起那根立柱,使劲劈砍成木条,然后把那些木条驾起来点了一把火。
她静静看着他折腾,看他扬起手中的酒杯向火泼去,火苗轰一声窜的更高,火光在他眸间跳动:“我和母亲的恩恩怨怨,从此就了结了。”
吴太夫人下葬后,孙权召集武将议事,提出想进行一次大阅兵,重整军队,希望将领们能暂且交出兵符,等阅兵后重新分配。
周瑜一向最支持孙权的决策,带头交出了兵权,鲁肃程普吕范黄盖等人也跟着纷纷交兵。
徐琨仗着和孙权有亲,平常就行事跋扈,礼数不周,现在更是推三阻四不肯交兵符。
孙权没说什么,反倒增了徐琨的兵,命他去攻打黄祖。
小桥继续勤勤恳恳在训练场帮忙做木工,突然有天她发现一根立柱上的刻痕被削掉了,留下平整的一块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