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竭之际,我眼前一阵阵发晕,这便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刚欲上去,却猛地被一股细流撞了一下,后腰正磕在一小块尖锐的石头上,整片后背跟着一麻,登时就卸了力。
猛呛了几口凉水,被水灌进肺管子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挣扎了片刻,接连又呛了几口水,一身力气散尽,竟是向下滑了下去。
真到了随波逐流的时候,那水却是不急躁了,像是横生出千万双葱白的腕子,推搡着你、拖拽着你,引着你往更深处坠去。
我再无力气挣扎,脑子却是越来越清楚了。那布包着的头发定然是阿恒放在我这里的,他消失之前既然还有功夫把这东西交给我,也就说明事情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以阿恒的身手,对付一个侏儒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他没事,就好。
还有大狗子他们,如今也算拉扯大了,日后即便没有我,也不至于挨饿受冻了。
意识逐渐涣散,我被拉进一片黑甜的梦境里,昏睡过去。
猛然之间,有什么拽住我下沉的腕子使劲儿往上一拉,逆着水流,将我从那万千双手里一臂拉起。
我眯眼瞧了瞧,笑了。
刚露水面,空气大量涌入,我当即埋头大肆咳起来。
一道声音急切地呼唤我,由远及近,光影交织,最后慢慢凝聚成眼前的模样。
鼻子是个好鼻子,眼睛也是好眼睛,就是哭起来……不大好看。
“阿恒……”我张了张口,嗓子还是疼得厉害,只好作罢,拉了拉阿恒的衣袖,告诉他我没事。
阿恒一把把我环抱过去,我刚刚吸进去的那点空气差点又被他挤了出来。这具躯体单薄却又结实,这是这会儿抖得厉害,像是冷极了,又像是怕极了。失神半晌,轻叹了口气,在人后背上一把一把捋着。
明明都是湿漉漉的衣裳,我却觉得后脖颈那里有些许温热,湿滑一片。
又过了好长时间阿恒才与我分开,抬手不自在地抹了把脸,但眼角通红,遮也遮不住。
他不想让我看见,我也只好装作不知,抬起胳膊替他擦了擦满脸的水,结果衣袖也是湿的,水越擦越多,只好作罢。
我又清了清嗓子才发出声来,“你刚刚去哪儿了?”
“刚被那个小矮子摆了一道,”阿恒忿忿咬牙,“刚上船我就觉得那小矮子有问题,所以多留了个心眼,那条黑布上抽去了两道丝,能隐约看见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