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大变,原来松松散散的白子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展露獠牙,要将我先前的经营一网打尽。
他才是对局势看的最清的人,不动声色看着我,看似征询,实则审问。
我后腰有些僵硬了,垂眸回道:“当时情形混乱,我当真记不清了。”
“你倒是心宽,”皇上笑了,“你可知道你带回的孩子是朕的嫡子,朕如今年纪大了,确实有了立储之意,朕的几个儿子里就他俩还看得过去。原本打算在他俩里头择一个贤明的将来接手大统。正则一来,之前他俩势均力敌的局势就被打破了。朕如今早朝时已经听见了一些声音,让朕送正则进弘文馆读书。”
“四皇子天资聪慧,草民教过他一些基础的四书五经,殿下都学的很快,”我想了想大狗子那副性子,让他每日坐在凳子上读书只怕比抽筋拔骨还难受,又道:“不过殿下对兵法围猎功夫更感兴趣,陛下若是放心,可以把他扔到禁军军营里历练历练。”
“哦?这朕倒是没想到,”陛下笑了笑,“朕竟然生了个会打仗的儿子。”
“都是阿恒教的,”我回道面上平静,心里却隐约起了点涟漪,大狗子回来也有两个月了,父子俩但凡好好谈心过,陛下就该知道大狗子的爱憎喜好。
陛下像是也意识到这点,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你大度,不跟他们计较,便让他们承你一回情。大皇子嫌疑最大,罚他在家禁足一月,至于二皇子嘛,朕便罚他亲自上门去给你赔礼道歉,你看如何?”
他口口声声要为我讨回公道,却只字不提大狗子,要知道他们逼供我是要篡改大狗子的身份,派刺客半路劫持也是为了阻止大狗子回京。到头来他们一个禁足,一个赔礼道歉,谋害皇嗣这样的大罪到底还是不了了之了,我心里苦笑了下,拱手回道:“但凭陛下安排。”
“好了,咱们继续下棋,”皇上笑道,“到谁了?该你了。”
我手执黑子斟酌了片刻,落子在一片白子正中。
“嗯?”皇上一愣。
这其实是一个自杀式的下法,下在这里不光此子没了生气,连同我那一片大场也被堵死了出路。如此一来我的满盘棋子已经是死了大半,却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将整盘白子的一分为二,再也无法连成一片。
“有意思,”皇上落子封死了我那半壁江山,笑了,“你从落第一颗棋子开始就在想着这一着了吧?不惜以一条大龙为饵,也要拼个两败俱伤。”
“不置之死地又怎么后生呢?”我拾起之前小心布局隐藏起来的一片边角位置,如荒原野草,重新经营,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白子受此一挫,愚形已成,再怎么围追也来不及了。最后数子,黑白参半,竟然打了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