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一直以来我给二狗子营造的身份是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多年有朝一日被柳骞发现其才学收为弟子,再一路披荆斩棘杀到贡院。这是那些主考官们最喜欢的人设,这样的出身拿到哪里都挑不出毛病来,前提是他没有一个我这样的哥哥的话。
与二狗子正相反,我就是那些文人仕子眼中最没出息的那种。仗着小时候一点聪明到处耀武扬威,大了也没什么能耐,却死皮赖脸拿着一句从前的玩笑话硬要皇上赏我个官做做。做什么官不好,偏要一头扎进俱是科举出身的翰林院里,存心就是去恶心人的。
要让那些人知道二狗子是我养大的,他那寒门仕子的清贵形象只怕就得随着我的臭名声烟消云散了。
所以我掐指一算,二狗子要入京,势必不能跟我住在一块,我还得另找个地方给他置办一套宅子。以我那仨瓜俩枣的俸禄肯定是不够,思前想后只能动用大狗子从宫里给偷渡出来的那点东西了。
想来现在已经入秋了,等回到京城就得抓紧点找宅子了。
我靠着车窗看着漠北苍茫的天空,蓝得纯粹,偶尔有那么一丁点飘若游丝的闲云,风一吹也就散尽了。
举着景字旗的队伍一路铺展,赶在第三天傍晚到了与安西搭界的焉耆镇上。
滕子珺作为先一步过来刺探敌情的人,负责妥善安置阿恒带过来的队伍,一看见阿恒就忍不住抱怨:“大少爷,你当你是郊游来了吗?带着这么点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你也不怕王庭半路上找人伏击你,连声响都没有就得嗝屁了。”
阿恒笑道:“他不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滕子珺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在王庭眼皮子找到这么处安全的地方,你这一来全暴露了!就这两天里,王庭往这边增兵就增了三次,这么小的镇子都快被他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了,就你还傻傻的往里送!”
“那倒是省得我找他了,”阿恒全然不放在心上,刚进了滕子珺的住处就四下寻找,“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有烤馕行吗……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先别想着吃了,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吃……”
我看着滕子珺跳脚的样子跟阿恒的云淡风轻形成鲜明对比,险些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但看滕子珺的紧张又不似作伪,只好帮着劝道:“你要不先听听他说的?”
阿恒这才收了手头的烤馕在正位上坐下来,冲滕子珺点了点头:“你说吧。”
滕子珺道:“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王庭至少派了两万兵过来,着重把守着通往安西的要塞。实不相瞒,就你这点人,哪怕再加上我之前带来的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阿恒还是不紧不慢地笑道:“我跟你打个赌,王庭不敢主动攻击我。”
滕子珺苦口婆心仿佛进阶成了一个老妈子:“我知道你身负皇命,王庭若敢主动出击就是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可你想过没有,人家背后有安西四镇,有充足的军需粮草供应,跟你这负辎前来的不是一个概念,你耗得过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