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哑巴分明是轻轻缓缓地半托着那崽子进温水盆里去的,可这不识相的崽子却立即便像是只落了水的狸奴, 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可把自个浑身上下都哭红了, 谢时观也没在他眼角看到一滴眼泪。
可他这一哭, 沈却便要来回不歇地去哄,这样忙、这样累。
殿下瞥见了他额角冒出的细汗,心里对这小崽子起了一点怒, 他这几日倒是把人哄着捧着不舍得弄, 这崽子却很宽心地在这劳累他。
因此谢时观便半蹲下身子:“我来抱着他吧,你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这哑巴看上去却有些不放心, 不大敢把思来交到他手里。
谢时观看出他的顾虑, 有些不大高兴地:“他往后也得管本王叫阿爷,我能把他往水里溺吗?放心便是, 本王手上比你要稳。”
沈却稍作犹豫, 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思来往他手里放。
这崽子往日里被那襁褓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好像挺大一条,可脱光了落在掌心里, 原来也只有这么小的一个,又软又轻。
这还是殿下第一回 正经抱他,掌心里一点柔软的温度, 攀到他心上, 点起些许虚无缥缈的奇异感受。
“他什么时候才会喊阿爷?”
沈却也不大清楚, 思量着王府里的那些娃娃,抬手比划道:“要很久吧。”
谢时观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怪笨的,分明奶也不少吃,话也不少听,怎么还要学得这样久。”
殿下总有些奇怪的苛刻之处,沈却没驳他,只用半曲着的手掌舀水,将这崽子身上盖的棉巾打湿了,随后又用沾湿的手指去擦他的小脸。
把他侍弄舒坦了,这崽子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哭了。
谢时观垂眼去看沈却,这哑巴专注做一件事时,唇总会半张着,靠近了,便能看见一点若隐若现的贝齿和舌肉。
殿下总觉得他是故意的,这哑巴难道不知道自己这般姿态……很要命吗?
他现下手上正托着这小崽子,抽不出手来,因此便只好悄悄欺近了,往那哑巴鬓角处吹了口气,吹得那散下来的几根发丝猛地一扬。
沈却脸稍红,对上他眼:“抱、抱好了,不要……”
不要想旁的。
谢时观却面不改色道:“方才你那鬓角上沾了些灰,本王好心替你吹一吹,你想什么啊?”
分明是他走神,也分明是他不怀好意,却还要故意把错都赖在这哑巴身上,见他手上动作停了,还要冠冕堂皇地:“洗啊,怎么不动了?冷着这崽子怎么办?”
沈却并不和他争,红着脸低下头,又去洗思来的两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