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岭的地势很高,土壤很薄,整个岭上没有一棵大树。这样贫瘠的土地,也就地果这种喜阳耐旱的藤本植物能大面积扎根了。地果又名地石榴、地枇杷,贴地而生,锯齿形的叶片硬得跟磨砂纸似的,嫩茎掐断后会有白色的汁液流出来。
这种野果的花分雌雄两种,只有雌花才能长成香甜可口的果子,雄果不仅颜色丑味道差,里面还时不时包着一大堆榕小蜂的幼虫,看了直叫人头皮发麻。值得庆幸的是,地果的雌雄很好分辨,除了颜色,还可以通过它的果实带不带短柄来区分,不用非得掰开果肉被一群幼虫膈应。
地枇杷的雌果一般都半埋在泥中,分开叶子一眼就能看到。正如冯招弟姐妹说的那样,燕子岭因人迹罕至,成熟的雌果遍地都是,用不着荆无命爬悬崖就能攀上好多。
盛无崖看着岭上的满地雌果,瞬间膨胀,专捡那种最大最红的果子往背篓里放,别的看都不看一眼。等岭上的大果攀得差不多了,女郎从背篓里掏出一根粗麻绳,冲荆无命挑了挑眉。
少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云淡风轻道:“我不用这个。”
“我知道你功夫好,但也要以防万一嘛。”女郎说着就把绳子套在了少年的腰上,自信满满道:“去吧,咱们今天的地果宴全靠你了!”
荆无命从善如流地把绳子系到腰上,走到崖边身子一翻就不见了踪影。冯招弟和冯盼弟吓得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往悬崖边跑。盛无崖拉住两个小朋友的后领子,连连惊呼:“慢点慢点,哎哟喂别吓着你们的幺幺!”
两姐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崖边,按棘幺幺的吩咐趴在地上,只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看。燕子岭下,长手长脚的少年稳稳地贴在地枇杷和野草疯长的崖壁上,将手里攀来的雌果一个一个地往腰间的小竹篓里丢。偶尔捡到特别大的,少年手腕一翻,往头上抛去,引得两个小朋友“哇”声一片。盛无崖眼疾手快地接住果子,美滋滋地放到了两姐妹的小竹篓里。
两姐妹从地上爬起来,蹲到自己的背篓前围观,兴奋得嗷嗷乱叫:“好大好大!快赶上鸡蛋了!”
“那可不。”女郎笑了起来:“最大最红的地果总在别人攀不到的地方。”
“啊啊啊小叔叔好厉害!”冯招弟和冯盼弟见崖下又飞来两个超大的雌果,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太阳升到高处后,两姐妹的小竹篓都被品相最好的地果塞满了,盛无崖的大背篓也装满了一半。饶是如此,燕子岭上成熟的雌果仍是数都数不完,崖壁上更是有着大片没被攀过的□□。
女郎抱着黑将军冲崖下的少年挥了挥手,探出脑袋招呼道:“小荆,上来吧,这东西不经放,我们吃一点攀一点。”
荆无命抬起头,只见天上万里青阳,白云渺渺,女郎的面容逆着光,脸上的笑容又柔又软。
少年喉结一动,平静了一会儿才翻身上岭。他刚一跳上去,冯家的两个小丫头便扑过来抱着少年的大腿不撒手,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不停地喊着:“好厉害,小叔叔小厉害!”
盛无崖把腰上的竹筒解下来,笑吟吟地递到了少年手里:“渴了吧?来尝尝我特制的青桔蜂蜜水。”
荆无命拔下塞子,咕噜咕噜地猛灌了两口,只觉得蜂蜜水的甜似乎流进了他的心头。另一边,女郎站起身用草帽扇了扇风,指着回去的路提议道:“咱们去那边的林子里歇个凉吧,然后回家!”
“好耶!”两姐妹松开荆无命,一前一后地去背自己的小竹篓。少年快人一步地把竹篓拎到自己手里,并不让小孩子动手。盛无崖把背篓的带子在肩膀上固定好,对两个小不点儿说道:“你们俩去牵黑将军吧,别让它跑得太远。”
“好的!”两姐妹再次欢呼,欢欢喜喜地找大黑狗去了。
回去的路上,荆无命仍然走在最后压阵。四人走到林子里的阴凉处后,盛无崖放下背篓,将一卷粗麻铺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然后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糖心饼、煮鸡蛋、面包、果酱、蜂蜜等各式吃食全部摆了出来。少年见附近有条小溪,还主动去洗了一篓地枇杷回来,湿淋淋地放在了石头上。
“这里有凉有风,最适合野餐了。”盛无崖把吃食摆好,拉着两个小朋友洗了洗手,然后和三人一起围坐到了粗麻四周。女郎这次准备的饮品,主料用的是自家桔子树上还没长成的小青桔,提前在井里冰过,非常解渴。
她把四个装着青桔蜂蜜水的竹筒一一分到少年和小朋友的手里,高声道:“来,干杯!”
“干杯!”冯招弟和冯盼弟学着大人的样子和幺幺叔叔碰了杯,然后抱着竹筒吨吨吨地喝个不停。黑将军在一旁吃到了水煮蛋和鸡胸肉,尾巴摇得跟风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