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的……”孙秀青有点懵，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了这上面。这位西门夫人虽然懵，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而是手脚麻利地从包裹里摸出了女儿用的文房四宝，然后一一推到了白衣女郎面前。

盛无崖当场铺纸研磨，将记忆里的《天魔玉法》一字不漏地默了下来。等纸张上的墨迹干透后，女郎将心法折起来塞进孙秀青手里，解释道：“这是我送你们母女的礼物，你有空了就带着女儿看看。”

“这——”孙秀青更懵了：“无功不受禄，我跟姑娘非亲非故的，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也不算非亲非故……”盛无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天魔玉法》强行塞了过去，然后不顾孙秀青的推辞，立马飘然远去。

“玉姑娘！你去哪里？”孙秀青追不上她，在茶摊上急急喊道。

“揍人，不，比剑去！”盛无崖这样答道。

孙秀青在茶摊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女儿晃了晃她的胳膊才回过神。这位妇人看了看女儿的面孔，突然心脏一紧，慌乱道：“遭了！玉姑娘肯定是找你爹爹比剑去了，我们……我们得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小姑娘面无表情道：“爹爹不是觉得咱们是他悟剑的负累么？咱们这一回去，说不定爹爹就真的剑法大衰，就此死在别人剑下呢？”（注3）

“这……”孙秀青听了女儿的话，一时犹豫不决。

“走吧，我们去峨眉。”小姑娘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滚而落：“妈妈，你教我峨眉的剑法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学爹爹的剑法了……”

第148章 高唐凤影 29

万梅山庄占地千亩，有桃花夭夭、杜鹃肠断，却偏偏没有梅花（注1）。盛无崖用御风正法赶路时脚程极快，如此疾行了七天后，女郎离万梅山庄的距离便已不到一百里了。就在这不到一百里的地方，盛无崖碰巧遇见了一大群小厮仆役，正驾车赶马地拖着大量箱奁逶迤西去。

这群人中负责管事的那个壮汉还急得不行，一边纳闷儿“夫人怎么什么都没带就走了”，一边催促仆役加快脚程，赶紧追上大小姐共上峨眉山。

老实说，离万梅山庄越近，盛无崖的心情就越复杂。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和原身的亲儿子产生交集了，谁知道还是碰见了这样的情况。女郎赶至万梅山庄后，并没有立刻去敲门，而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将披散在后背的头发好好地扎了扎。

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后，女郎“笃笃笃”地敲了会儿门，对万梅山庄看门的小伙子说道：“劳驾小哥通传一下，我姓玉，是来找你们庄主比剑的。”

这位看门的小伙子因在山庄呆得太久，深知对待那些江湖上的来客绝不可以貌取人，否则很容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此，尽管盛无崖表面看起来年轻又无害，这位小哥却半点不敢马虎，客客气气地请她暂候片刻，然后立马跑去递话儿了。

盛无崖在山庄外的亭子里只坐了不到一刻钟，万梅山庄的大门便豁然大开了。西门吹雪亲自出来迎客，看着女郎缓缓道：“姑娘总算愿与在下比剑了。”

数年不见，如今的西门吹雪看起来愈发冷了。当然，他的武功也比紫禁之巅那会儿高上了许多。盛无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从亭子里站起来开门见山道：“劳君久候，三日后子时，我在庄北的暗香谷等你一战，西门公子以为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

西门吹雪每次与人比剑前，都要沐浴斋戒，时间不多不少，恰好三天。

“比剑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西门庄主，希望你能看在剑的份儿上如实相告。”盛无崖又道。

“姑娘请讲，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孙夫人为什么要带着女儿回峨眉山？”盛无崖一动不动地盯着西门吹雪，目光十分幽深：“我在路上碰见过她们，孙夫人风鬟雾鬓，看起来很是憔悴。”

盛无崖所打听的问题，毫无疑问是西门吹雪的私事。那个给她开门的小伙子一听到这话就“哦豁”了一声，心想这姑娘好大的胆子，这种问题也敢问？这不得被他们公子当场戳死？谁料西门吹雪听了这话，罕见的没有动怒，只是沉默了很久，深深道：“人总是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在求道的路上更进一步。”

“所以，你为了求道便抛弃了她们？”盛无崖异常直白道：“你求的是什么道？无情道吗？”

“玉姑娘……”西门吹雪的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在下的私事与您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盛无崖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多说无益，三日后暗香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