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意思是我蠻不講理,故意刁難她?”

我正想說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在他跟謝先生之間架起一道溝通的橋樑,不曾想馬文才卻是先質問了我這麼一句話。

我實在是不理解他的思路,但也明白這個時候和他爭論是最不明智的選擇。我掙扎著下了地,被他半扶著順起毛來:“我明顯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想想若是今日你去鬧了學堂,又或者是被叔父知道你領頭罷課的事,你還能在眾人前保全面子,在謝先生面前維持傲骨嗎?”

我自知我這最後一個詞用得不甚貼切,並未能切中馬文才的全部心理,但鑒於這番話是臨時拼湊而來,我也就不多予計較,只注重將那星星點點的火從我身上引開。

“今晚戌時,我在五聖塑像前等你。若是你同意我的提議,就到那裡來找我可好?”

馬文才心中應該已有決斷,但那終歸是他自己的事,我並不用他當場就給我一個答案。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心情愉悅,腳也覺得好了許多,不等他再扶,緩慢地就向前挪動,“接下來的路好走,你是想回學舍,還是要跟我去醫舍坐坐?我從山下帶回了好幾樣糕點,配上大姐姐泡的藥草茶必定很是不錯。”

“你那兩位姐姐不是都在講堂?”

他涼涼的聲音傳來,我這才想起她們確實是聲援謝先生去了,那麼這腳傷,怕不是得我自己診治?

我面露為難,正停在原地斟酌要不要請馬文才去講堂把我大姐姐找回來,他便一個箭步上前,重新將我抱了起來。

“看你這笨手笨腳還不怎麼帶腦子的樣子,我看我還是好人做到底,送你到醫舍吧。”

“你這人會不會講話?”我用力錘了馬文才一下,實在想不通這人為何如此彆扭,明明是關心人,還硬要憋出一副欠揍的模樣,“你可以指出我的很多缺點,可最不應該說我笨。”

“難道不是嗎?”馬文才睨視。

我更是不服:“我剛才還提醒了你那麼多事,若是我笨,你豈不是比我更笨?”

“強詞奪理。”他只輕飄飄地落下這一句,便重新邁步向前,“我先送你回去,等下再叫馬統去講堂找王蘭。”

他現在是不適合出現在學堂,可站在我的角度,他的書童也沒比他好多少。我晃了晃搭在馬文才肩膀上的手,盡可能溫柔地緩聲說道:“馬公子,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就在這裡,其實我自己也可以治。”

他眉頭一皺,嘴唇也跟著緊抿。我不知是哪裡出了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語氣也顯而易見地變得緊張:“你輕輕把我放下,不准用扔的!”

我這話其實也是在賭。那日在山門前,我用兩隻鵝的笑談哄得他將箭給了我,所以我想,馬文才他大抵還算是個有趣的人,一旦他高興了,對我也不至於太差。

馬文才果然笑了。他低頭看我,嘴角是毫不掩飾的笑意。我盯了他幾秒,確認這不是戲謔之後終於放鬆。然而就在這當口,他的眼神中閃過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在我未曾反應過來之時,猝不及防地鬆開了托著我後背的左手。

“啊!”我手忙腳亂地揪住馬文才的衣襟,額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驚慌之際,腦子裡也再沒有先前那麼多彎彎繞繞,除了千萬別摔下去的祈求之外,就只有痛扁他一頓的急切。

他的手很快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牢牢地將我扣在懷裡,那動作的迅速透露著剛才的行為不過是一場有意為之的戲弄。馬文才心情愉悅了,終於說出原因:“剛才不還叫我文才兄,怎麼現在就又變成‘馬公子’了?”

第七章

我這才了解這人彆扭的原因。

我又氣又覺得好笑,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吐槽這位馬大公子。

馬文才見我不說話,以為我是真生氣了,頓時也有些侷促。他輕咳了一聲想打破沉默,可我怎麼會讓他輕易如願,別過頭就是不願理人。

他見狀也未停下腳步,仍是帶著我往醫舍去,但他的眼神卻不再是一路向著前方,而是時不時就往我身上瞟。終於,在通往醫舍前的岔路口,他極其不自在地以試探性口吻詢問我:“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哪個女孩子在聽到這種話的時候會不生氣。我當即掙扎起來,二話不說就要從他懷裡下來。他這人最不吃硬,好容易向我低了一次頭卻遭到這樣直白的拒絕,頓時也被惹惱了,偏要跟我對著幹。

我們兩個倔脾氣不肯相讓,事情也就僵持下來,各自的衣物也因為拉扯而變得有些凌亂。而最終,這一切都被另一條路上匆匆走來的叔父和陳夫子二人撞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